白霧籠罩下的國王十字車站，地上那個紅皮膚小孩依然嗚咽著，Harry坐在Dumbledore的旁邊，有點茫然地聽著老校長從魂器解釋到聖器。

“可悲啊，他始終一知半解，哈利！Voldemort對於他不看重的東西，從不花功夫去理解。關於家養小精靈和童話傳說，關於愛、忠誠和單純，Voldemort一無所知。一無所知。其實它們都具有一種比他更加強大的力量，一種超越任何魔法的力量，但他始終沒有領會這個事實……”

“聖器，聖器，一個絕望者的夢啊……”

“複活石——對他來說意味著陰屍的大軍，但我假裝並不知道……”[注：不熟悉原文的小朋友看過來，這裡的“他”指的是Gellert Grindelwald~下麵一句也是~]

“聽說他晚年獨自被關在紐蒙迦德牢房裡時流露出了悔恨。我希望這是真的。我希望他能感受到他的所作所為是多麼恐怖和可恥。也許，他對Voldemort撒謊就是想彌補……想阻止Voldemort拿到聖器……”

“……或者不讓他闖進你的墳墓？”Harry插言道，Dumbledore擦了擦眼睛。

又是短暫的沉默，然後老校長抬起頭，明亮的藍眼睛裡透出一股讓Harry幾乎不敢正視的犀利。

“不，Gellert那麼做還有另外一個原因……Harry，對我剛才所說的話，你有什麼地方感到有點兒奇怪、沒辦法理解嗎？”

Harry愣住，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是好——為什麼到這個時候Dumbledore還在賣關子？他疑惑地朝老校長看去，但是半月形眼鏡後麵的那雙藍眼睛裡寫滿了不為所動的耐心。Harry不得不開始努力回憶剛才Dumbledore說過的每一句話，幸好他都仔細聽了，沒有像平時上課那樣心不在焉。

反反複複想了很久，直到地上那個哭鬨不休、不成人形的生命差不多讓Harry再次煩躁起來時，一個念頭在他腦海裡蹦了出來。

“教授，你剛才說，複活石對Grindelwald來說，意味著……‘陰屍大軍’？”

Dumbledore微笑起來，在他鼓勵的注目下，Harry繼續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可是複活石不能召來陰屍，我在禁林裡用過複活石，召來的是媽媽他們的——”說到這兒Harry頓了一下，皺起眉尋找合適的措辭，“我說不太清楚，像幽靈，可是有顏色，但不是皮皮鬼那樣的——總之絕對不是陰屍！”

“是啊，是啊，”Dumbledore一副非常開心的樣子連連點頭，“在《詩翁彼豆故事集》裡，老二召回的女孩也不是陰屍。”

“那麼Grindelwald為什麼認為複活石意味著陰屍大軍？是他對複活石研究得不夠嗎？”Harry忍不住問。

Dumbledore歎了一口氣。

“恰恰相反，他那個時候對複活石以及聖器的研究已經遠遠超過了我……Harry，他從德姆斯特朗被開除以後，並不是沒有任何緣由地去戈德裡克山穀的。”

“你剛才說他是為了Ignotus Peverell的墳墓才去的。”

“對，但除此之外，他還為Godric Gryffindor而去，他想調查霍格沃茨的秘密。”

Harry驚訝地張大嘴巴。他不明白話題為什麼會陡然偏移到什麼“霍格沃茨的秘密”上……霍格沃茨能有什麼秘密呢？Harry一下子想到了密室，可密室是Salazar Slytherin留下的，跟Godric Gryffindor有啥關係？Harry忽然間覺得這樣的老校長不太可靠，他不安地環顧了下四周，依然是霧茫茫的一片。椅子底下的生命重重地抽泣一聲，四肢劇烈地動起來，似乎想要翻身。

等Harry從那個紅兮兮的東西上回過神來時，他一抬頭正對上Dumbledore滿眼了然的藍眼睛。不知道為什麼Harry猛地羞愧起來，Dumbledore仿佛沒有注意到他的局促，語調如故地說：“這是個很長的故事，幸好在這裡我們都有足夠的時間——Harry，你還記不記得霍格沃茨校徽上的校訓？”

“……呃，Draco Dormiens Nunquam……Nunquam，Nunquam……”Harry重複了兩遍Nunquam，但是最後一個拉丁文單詞怎麼也想不起來。

“Draco Dormiens Nunquam Titillandus，”Dumbledore念出完整的句子，“眠龍勿擾——這條校訓是霍格沃茨建校之初四位創始人設定的，這麼多年以來，很少有人會想到深究它背後的緣由。但是有個人做了，他就是Gellert Grindelwald。他不僅深究下去，而且還把這條校訓與《詩翁彼豆故事集》裡死聖的故事聯係起來——Gellert真的很聰明，他輕而易舉就知曉了一千多年來隻有霍格沃茨校長才能知道的秘密，‘眠龍勿擾’這條校訓背後的秘密。”

“到底是什麼秘密？”Harry簡直按捺不住要跳起來了。

“霍格沃茨本身，其實是一個龐大的魔法陣。所有在這裡上學的學生，還有教職員工，都無時無刻不在用他們身上輻射出的魔法能量支撐魔法陣的運轉。不過不必擔心，魔法陣設計得非常巧妙，它汲取的魔法能量足夠保持其運轉，但又不會影響任何人的身心健康。”

Harry下意識鬆下肩膀，緊接著又瞪大眼睛：“眠龍勿擾——難道學校下麵關了一頭龍？”可是那也不犯不著用霍格沃茨那麼大的魔法陣來關呀，算上三強爭霸賽和古靈閣勝利大逃亡，Harry跟龍已經交過兩次手了。

Dumbledore一下子哈哈大笑出來，搖著頭說：“你以為霍格沃茨是梅林時代的卡梅洛特城麼？”

Harry困惑地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Dumbledore漸漸停住笑，藍眼睛看著他說：“不過要向你解釋清楚整件事，拿梅林時代來作比方倒是很合適。霍格沃茨下麵關的並不是一隻龍，而是封印了一個通道，一個去往Another Universe（另一個世界）的通道。這個Another Universe，你可以理解為亞瑟王傳說中的Avalon（阿瓦隆），亞瑟王最終長眠的那個精靈國度——哦，傳說裡是怎麼唱的？我來想想……

“啊哈——沼澤和迷霧籠罩著它，隻有小船方能抵達，在精靈的守護之下，沒有時間和歲月，一切都不會衰老消亡。”

這時候Harry已經徹底目瞪口呆。Dumbledore拍了拍他的肩膀，換了個更舒服一些的姿勢斜靠在椅背上。

“雖然傳說中的描述很多都是被誇大了的，但毋庸置疑的一點是：Another Universe蘊含著我們這個世界的巫師完全難以想象的巨大魔法能量，四位創始人用霍格沃茨將通道封印起來，其目的是為了保護我們所在的世界。一旦通道的封印被長時間打開，Another Universe裡的能量會像火山噴發一樣湧進我們的世界，那樣的話，任何人——無論是巫師還是麻瓜，巨人又或者家養小精靈——都將無法幸免於難。”

Harry抖了一下，腦海裡拽住一個稍縱即逝的念頭。

“難道密室裡的蛇怪是用來守護封印的？”

Dumbledore的臉上沒有了表情。

“Salazar Slytherin留下密室，確實是出於守護霍格沃茨地基的目的——魔法陣必須建立在霍格沃茨物理建築完好的基礎之上，如果有人從地下把霍格沃茨整個掀翻，魔法陣也就自然沒有效用。

“正因為Salazar Slytherin設立密室的目的是守護霍格沃茨，所以那麼多年以來，並沒有其他Slytherin後裔用蛇佬腔開啟密室，更沒有像謠傳中的那樣指揮蛇怪殺害學校裡麻瓜出身的學生——Salazar Slytherin根本沒有把密室的秘密告訴他的後裔——直到那個人的出現——”

“Tom Riddle！”Harry咬牙切齒地說道。

“其實每個霍格沃茨的校長都知道密室的秘密，但是在繼任霍格沃茨校長的職務時，每個人都會被魔法陣束縛住，無法將秘密泄露。正因為如此，Dippet才會僅僅是開除Hagrid，並且放任我把他的魔杖偽裝成雨傘還給他。”

“可是你們就這樣任由一條會咬死人的蛇怪留在學校裡，難道就不能想點辦法把它關得更牢一點嗎？！”一想到躺在密室地上毫無生機的Ginny，Harry渾身一陣發冷。難怪Fawkes會在千鈞一發之際銜著分院帽出現，這隻鳳凰根本不是Dumbledore後來解釋的什麼“絕對的忠誠”召喚來的，分明就是校長心知肚明、預先準備好的！一千多年，霍格沃茨的學生居住在腳底下關著怪獸的城堡裡一千多年！！而每個校長都是清楚知道的！！

Dumbledore的頭低垂下去，再抬起來時，老人臉上的無奈與痛苦讓Harry熊熊燃燒的怒火被一大盆冷水兜頭潑下。

“Harry，請原諒我，請原諒我們。如果我和曆代的校長能夠想出更好的辦法，我們一定不會拿任何一個學生的生命去冒險。Moaning Myrtle的盥洗室一直在維修，已經是Dippet和我在魔法陣束縛之下能夠做到的最大努力。再進一步，蛇怪隻受蛇佬腔的控製，儘管我通曉很多語言，但是對於蛇佬腔，我隻能聽懂，不會說——更何況Slytherin家族的蛇佬腔來自Another Universe，我不知道它的威力是否更為巨大，因此我不敢貿然嘗試。”

其實Dumbledore說到“請原諒我”時，Harry的氣憤已經開始飛快地消散。聽完最後一句話，Harry驚訝地再次瞪大眼睛：“Slytherin家族的蛇佬腔來自Another Universe？”

“蛇佬腔這種非凡的能力，隻有Slytherin家族是通過血統傳承的。其餘的巫師，都要通過非常艱難的學習，而且要在機緣巧合之下才能掌握。”

Harry怔了好半天。他想起二年級時自己的困惑，想起得知自己是Voldemort最後一個魂器時的頓悟——他並非天賦異稟，蛇佬腔的能力是拜那塊肮臟的靈魂碎片所賜。

“可是Ron學會了——”Harry突然想到，“他剛才還用蛇佬腔打開了密室呢！”

“哦，Weasley先生真是個膽大聰明的好學生！不過就像雖然我會說Guten tag還有Ich liebe dich、但我確實不會德語一樣，恐怕Ron也隻是學會了蛇佬腔裡‘開門’這個單詞。啊，其實這個我也會。”Dumbledore衝Harry眨了眨眼睛，然後憋著嗓子，用吃到鼻涕味怪味豆時的表情發出類似“嗨唏哈薩”的聲音。Harry一下子笑起來，定神想了片刻，問：“教授，Salazar Slytherin來自Another Universe？”

“不止Salazar Slytherin，另外三位創始人也是。分院帽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在分院儀式上唱的歌，偶爾還是很有用處的。”

Harry猛地想起四年級時，分院帽確實唱過創始人的來曆，可惜那個時候他根本沒心思留意分院帽哼哼唧唧唱了什麼。他抬眼，Dumbledore正擠眉弄眼地微笑著，就像能看透Harry在想些什麼一樣，然後老人清清嗓子，用一種奇怪的腔調唱起來。

“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

我剛剛被編織成形，

有四個大名鼎鼎的巫師，

他們的名字流傳至今：

勇敢的Gryffindor，來自荒蕪的沼澤，

美麗的Ravenclaw，來自寧靜的河畔，

仁慈的Hufflepuff，來自開闊的穀地，

精明的Slytherin，來自那一片泥潭。

他們共有一個夢想、一個心願，

同時有了一個大膽的打算，

要把年輕的巫師培育成材，

霍格沃茨學校就這樣創辦。”

唱完，Dumbledore似乎非常滿足地歎息，還自己給自己拍了拍手。Harry倒是並不覺得這樣的歌詞能說明什麼問題，畢竟哪個世界裡沒有沼澤、河畔、穀地還有泥潭？

“現在你知道了，霍格沃茨創辦的目的並不是純粹為了培養年輕巫師，不過前麵半段關於他們的來曆確實是真實的。‘共有一個夢想、一個心願’，事實上是封印通道。”

Harry皺起眉，問：“如果他們真的來自Another Universe，他們為什麼要幫助我們封印通道？”

“這個很好解釋。就像一個氣球，被針紮了一下，即便是再小的口子，遲早都會把氣球裡的氣全部漏光。Another Universe的居住者習慣了那樣高濃度魔法能量環繞的環境，一旦他們的世界變得和我們的一樣貧瘠，他們會像魚離開水那樣無法適應。當然這些都隻是我的猜測，畢竟我沒有去過Another Universe，創始人也沒有留下文字說明。”

Harry一聲不吭地想了很久。

“這個封印與死亡聖器有什麼關係？”

Dumbledore朝那邊依然抽噎不止的小東西看了一眼，淡淡地說：“三兄弟的故事裡，那個死神跟四位創始人一樣，也是來自Another Universe；而三件死亡聖器如果集齊，就是讓霍格沃茨魔法陣暫時停止、從而打開兩個世界之間通道的便捷鑰匙。”

Harry驚呆了，Dumbledore接著解釋下去：“這也就回答了剛才那個‘為什麼對於Grindelwald來說複活石意味著陰屍大軍’的問題。‘陰屍大軍’就像‘眠龍勿擾’裡的‘龍’一樣，隻是一個代稱，Grindelwald想做的，是打開通道後進入Another Universe，尋找和征服那裡的異界生物，然後帶回這裡為他所用。我一開始並不知道他的真實想法，1945年與他決鬥時也不知道，直到我成為校長……聽說前幾年他在紐蒙迦德裡流露出悔恨，我希望他是終於想明白，‘眠龍勿擾’這條校訓的勸誡含義——懷有那樣的想法去Another Universe，一定會給我們的整個世界招致災禍。”

“那麼他對Voldemort撒謊，說他從來沒有得到過接骨木魔杖，是為了阻止Voldemort得到那根魔杖，從而阻止Voldemort打開通道嗎？”

Dumbledore先點了一下頭，然後又搖一下頭。

“Gellert確實想阻止Voldemort得到接骨木魔杖，但是Voldemort並不知道死亡聖器是打開通道的鑰匙，他隻是想要得到一根強大的、無人能夠戰勝的魔杖而已。不過Harry，你為什麼會認為Voldemort也想打開通道？”

Harry怔了一下，愕然發現自己想當然地把“Voldemort同樣知道霍格沃茨的秘密、同樣想去Another Universe”作為思考與推斷的前提預設。

“那麼教授，Voldemort究竟知不知道霍格沃茨魔法陣的秘密？”

Dumbledore用右手支起臉，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

“他跟Gellert一樣聰明，而且他在霍格沃茨上學，會蛇佬腔，因此掌握到了很多Gellert無法輕易觸及的信息。隻是Voldemort對於《詩翁彼豆故事集》這樣的童話傳說沒有任何興趣，這就導致他在整個問題上，走了一條跟Gellert截然不同的道路——一條更為危險的道路。

“Harry你知道的，Voldemort對於霍格沃茨四位創始人的物品情有獨鐘，他找到了Slytherin的掛墜盒、Hufflepuff的金杯，還有Ravenclaw的冠冕，並且把它們都做成了魂器。至於Gryffindor的寶劍，則是一直沒能得逞。永生，是他的追求之一，因此他找到了魂器這種方法；但收集四位創始人遺物做成魂器並不單單是為了永生，而是為了去Another Univer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