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三件死亡聖器是霍格沃茨魔法陣的便捷鑰匙，那麼創始人的四件物品正是魔法陣的原版鑰匙。四位創始人一直精心保管著它們，約定好在他們中的每個人臨死前短暫打開通道，讓瀕死者回歸Another Universe；最後一個人離開時，就把四件東西一起毀掉，讓魔法陣永久運行下去。然而計劃總會發生意外，Rowena Ravenclaw的女兒Helena偷走了她母親的冠冕，這讓創始人的打算全盤落空。他們最終都沒能回Another Universe，都在我們的這個世界裡終老。”

“可是他們為什麼不在霍格沃茨一建好時就一起回去？”Harry問。

“霍格沃茨這樣大規模的魔法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全建成，而就算城堡建好了，魔法陣的運轉步入正軌也需要一段時間。在這個過程中，四位創始人都各自組建了家庭。愛與忠誠，變成了無形中束縛住他們腳步的鎖鏈——但這些並非負擔，他們在這裡終老，也並非不幸。”

Harry沉默不語。他想起自己與Ginny的分手，想起Hermione對她的父母施遺忘咒，負擔與否，不幸與否，真的是如此簡單麼？本來Harry還想問四位創設人為什麼不去收集死亡聖器回Another Universe，但是又有誰知道死神究竟什麼時候來到這個世界派發死亡聖器？更何況死亡聖器收集起來是如此之難。

“教授，我已經毀掉了Voldemort的所有魂器，包括掛墜盒、金杯和冠冕。那麼現在是不是已經安全了？”Harry平靜地問。角落裡那個小東西的嗚咽也越來越低，如同跟Harry一樣在等待Dumbledore的回答。

自從在這個大霧籠罩的奇怪地方見麵以來，Dumbledore臉上第一次露出凝重的表情。

“Harry，我之前提到過，魔法陣必須建立在整個城堡建築完好的基礎之上，如果城堡出現了大的毀損，魔法陣會運轉不靈——”

Harry渾身打了一個激靈，他頓時想起禁林之前的霍格沃茨戰鬥。教師辦公室入口殘破的石獸，垮塌的牆壁和天花板，被巨人像拆積木一樣扒拉的牆垛和窗戶，有求必應屋裡的厲火……Dumbledore近乎悲涼地看著Harry，說：“現在的狀況是，霍格沃茨被毀壞得太過嚴重，魔法陣的崩潰，已經隻是時間問題。”

Harry一下子跳起來，雙手插進亂糟糟的頭發裡。

“但是我們還有解決的辦法。”Dumbledore同樣站起身，耐心地看著Harry。

“什麼辦法？”Harry急切地抬起頭，“任何事情，隻要是我能做的，我都願意去做！”

Dumbledore微笑起來，眼睛中微微閃著光。

“Harry，你現在有三件死亡聖器，你可以在魔法陣崩潰之前，穿過通道進入Another Universe。然後你在那裡，用聖器將那一端的通道入口封印起來——如果可以的話。”

“可是我沒有三件死亡聖器，接骨木魔杖在Voldemort手上——還有什麼叫‘如果可以的話’？”

“你有，Harry，你有——”老校長交疊起雙手，微笑著說，“這可能算是到現在為止，最最出乎Voldemort意料的事情了。想想吧，Harry，那天晚上你都看到了。在Severus按照我的安排殺死我之前，是誰對我施了繳械咒，是誰，打敗了我？”

“Draco Malfoy！”Harry不敢置信地大聲說，然後他張開雙手攤平，就像之前他剛想到穿衣服地上便出現了一件長袍一樣，複活石出現在他的左手心，Draco Malfoy的山楂木魔杖出現在右手裡，隱形衣則輕飄飄地搭在他肩上。

不遠處椅子下那個紅撲撲的東西驟然發出歇斯底裡的哭聲，Dumbledore冷淡地一笑，轉向Harry說：“Voldemort就在這裡。”

“哪裡？！”Harry震驚地問。

“在大霧外麵——”Dumbledore說著指了下那個像剝了皮的大號肉老鼠的東西，“它是Voldemort殺你時意外飛進你體內的一塊靈魂碎片，跟其他魂器相比差得遠，但總有點用處。Harry，我剛才沒有回答你的第二個問題——‘如果可以的話’意思是我對你到Another Universe裡能不能完成封印沒有確切的把握，畢竟我沒有去過Another Universe，對那裡的一切都隻是猜測。

“我沒有辦法陪你去Another Universe，但是Voldemort可以；隻要不放棄這個哭哭啼啼的小東西，他與你之間的聯結便無與倫比。他一意孤行直到今天這種地步，要是願意付出相當的代價，讓他去Another Universe看一看也不是不可以。”

Harry非常不理解Dumbledore說的這段話。原本他一個人去就已經夠危險的了，再拖上一個Voldemort……Dumbledore平靜地看著Harry，藍眼睛裡像滲進去一把黑灰。

“如果Harry你一個人去，而把Voldemort留在這裡，等會兒的結果就是Voldemort在禁林裡醒來，你則是完全消失。接下來的局麵，即便你在Another Universe那邊封印了通道，這裡的世界還是會陷入一片混亂。”

Harry漸漸睜大綠顏色的雙眼，右手收攏，攥緊了魔杖。魔法部已經是Voldemort的傀儡，霍格沃茨，是最後的唯一希望。

“你願不願意與Voldemort談談？”Dumbledore問。

Harry點頭，籠罩著整個大廳的白霧轉眼散去，沒有鼻子、紅眼睛像蛇一樣的Voldemort緩緩走近，最後站定在那個不停啜泣的嬰兒跟前。Voldemort仔細端詳了這個小東西很久，然後眉頭越皺越緊，Harry有點懷疑他在用攝神取念。

“魔法陣崩潰，我們的世界會整個毀滅？”他問。

Dumbledore說：“我相信你的智力，不會懷疑我在這個問題上撒謊。”

Voldemort冷笑，蹲下身用接骨木魔杖將地上的嬰兒撥來撥去，像在審視一個物品。

“你說Another Universe相當於亞瑟王傳說裡的Avalon？”

“那隻是個比方。”

Voldemort站起身，眯眼看向Harry手裡的聖器。是他大意了，沒有想到童話故事裡竟然會有問題的解決方案；而Snape這個叛徒……無論如何，他已經死得其所地被喂Nagini了。機會，似乎隻剩下眼前的這一個。如果現在放棄，那麼最多能得到一個殘壁斷垣的霍格沃茨、一個早就對他言聽計從的魔法部，還有像驚弓之鳥的巫師界以及應該被徹底消滅的麻瓜社會。Potter必然會去Another Universe，那麼這個世界將沒有任何人能阻攔他，整個世界，其實已經是他Dark Lord的了。

多麼無趣，沒有意義。

更何況……Voldemort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起初他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個滿是濃霧的空間裡，當霧氣消散，Potter和Dumbledore出現在視野裡時，他略微抓住一些模糊的概念。腳下的這個小東西給了他更多信息，他其實有些驚訝，自己的靈魂碎片竟然是以這種形狀出現，如此孱弱，如此地……可憐無助。因此他必須要去Another Universe。

這個世界上除了他以外，大概沒有人對魂器的了解更為深入。七是最有魔力的數字，然而每分裂一次，體內的靈魂都會益發不穩定。Dark Lord是最強大的黑巫師，但並不表示他對自己的靈魂漠不關心。在他製成了兩件魂器後開始猶豫是否要停止時，他在岡特老宅無意間發現的一份Salazar Slytherin手稿給他指明了另一條道路。也許Salazar Slytherin確實沒有告訴後裔他在霍格沃茨建密室的原因，但對於Another Universe，他還是很大方地用蛇佬腔給後人留下了非常詳細的書麵描述。17歲的Tom被那個神奇的世界完全吸引住了，那是他身上流淌著的魔法血液和能力的來源，那裡的魔法能量可以讓他因分裂而遭到削弱的靈魂得到複原，甚至變得更為強大！他要去那裡，在那個永生的國度成就最輝煌的偉業。

紅眼睛轉向Dumbledore。

“我願意去，Albus，在那個世界的成就，必將遠遠超過這個世界——你現在應該開始祈禱，若乾年後我不要心血來潮回來看一眼。”

“多看幾眼也沒有關係——”Dumbledore笑得胡子一動一動，要不是那雙藍眼睛裡漠然如冰，Harry還真要以為老人確實很開心。“不過Tom，要想去Another Universe，你必須付出代價。”

“什麼代價？”Voldemort譏笑著問。

Dumbledore冰冷地回答：“我不相信你，Tom，因此Harry不會帶‘你’一起去Another Universe。”

“那麼他帶誰？”

“它。”

三個人的目光同時集中到地上那個難看的生命上，Voldemort露出厭惡和惱怒的表情，他突然將魔杖指向嬰兒，Harry大喊一聲“不”，一股白煙似的屏障憑空出現，隔開了Voldemort和嬰兒。

“這是什麼？！”Voldemort用力揮動接骨木魔杖，但是什麼魔咒也施不出來。Harry驚訝地看著那股白煙隨著他的想法飄來蕩去，他抬頭問Dumbledore：“這究竟是哪裡？這裡不是國王十字車站。”

Dumbledore笑嗬嗬地說：“噢，你可以把它改名成‘Harry’s Universe’。”

仿佛驟然徹底明白過來的Voldemort陷入沉默，隔了很久，他異常平靜地攤開雙手問：“好吧，告訴我你們想要我付出什麼代價。”

Dumbledore微笑著說：“懺悔——做一次發自內心的懺悔。”

“如果我不呢？”Voldemort整張臉都沉了下去，Harry的心也沉到穀底。一旦Voldemort留下，並不是說他永遠不可戰勝，但是整個巫師社會一定會付出極大的代價。

Dumbledore不為所動地說：“Tom，你看過那些關於魂器的書，你知道分裂後的靈魂越來越不穩定。在這個世界，你可以毫不在乎；但到了Another Universe，你現在擁有的靈魂能不能承受得了魔法能量的衝擊？”

談話陷入僵局，就在Harry幾乎絕望的時候，Voldemort略顯陰森地開口：“那麼告訴我，你想要我對誰懺悔？對什麼事懺悔？”

Dumbledore眨了下明亮的藍眼睛，走上前，彎腰抱起那個他一直讓Harry不要理睬的嬰兒。從Harry站的位置看過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嬰兒因為極端的痛苦而緊緊皺在一起的臉。大概是因為無法忍受外界的碰觸，嬰兒張開嘴放聲痛哭，連喊帶叫得簡直像發了瘋的家養小精靈。

Dumbledore抱著嬰兒，對Voldemort說：“對你自己的靈魂懺悔，對你所做的一件你曾經想過其實不應該做的事情懺悔。我提醒你，這將非常非常痛苦。如果你想反悔，放棄去Another Universe，現在還來得及。”

Voldemort麵無表情地僵立了半天，最終緩緩伸出虛握著接骨木魔杖的右手，搭在嬰兒粗糙□□的皮膚上。

“我，以Voldemort之名，對自己被分裂而出的靈魂懺悔。

我，懺悔今夜對霍格沃茨造成的破壞。

我，曾經猶豫再三，將霍格沃茨之戰一再推延！

它是魔法的瑰寶，而我將它打碎。

我不知道封印一旦破壞整個世界都將毀滅，

我不希望這樣的結果發生。”

Voldemort的臉驟然扭曲起來，肩膀一陣一陣地顫抖，縷縷黑煙從他身上騰起，交纏著湧入Dumbledore臂彎裡紅彤彤的嬰兒體內。嬰兒也開始劇烈地掙紮，短小的四肢拚命揮舞著，Dumbledore左手托著嬰兒，右手牢牢按住它的肚子。

“還不夠，Tom。”

Voldemort滿臉大汗地向下看，隻見從他身體裡冒出的黑煙像蛇的信子一樣一條條包圍著嬰兒湧動，但是嬰兒的皮膚如同厚厚的硬殼，根本不讓那些黑煙鑽入。有那麼一刹那，Voldemort極想抽開手，但他分明地看清了Dumbledore眼裡的嚴酷——老不死的渾蛋，你真以為我做不到麼？！深吸一口氣，Voldemort的後背站得更直了，他閉上眼，用不緊不慢、非常平穩的語調嘶聲說道：

“我，親手玷汙了我唯一認定的家園。

霍格沃茨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對待，我，為此懺悔。”

黑煙仿佛靜止了一瞬，然後在一眨眼間全部鑽進嬰兒體內。原本Voldemort站立的地方隻落下一件空空的黑色長袍，Harry下意識地撿起長袍，Dumbledore將似乎昏過去的嬰兒遞到Harry懷裡。

異常分明的聯結感擊中了Harry，他不由自主低頭仔細看這個孩子。它已經跟那個在地上哭鬨不休的小東西截然迥異，新生的皮膚覆蓋滿它的全身，五官舒展開來，隱約可見未來Tom Riddle的輪廓，當然最關鍵的是，它有一個健康高挑的鼻梁！Harry忍不住咧嘴微笑，他抬頭向Dumbledore看去，發現老人的眼角竟有些濕潤。

Dumbledore抬起蒼老的手，拉攏黑袍為孩子裹好。

“Tom，沿著這條路繼續走下去，總有一天，所有正直的人都能夠寬恕你。”

Voldemort躺在Harry的臂彎裡，睜著恢複成黑色的眼睛麵無表情地聽著。懺悔時的痛楚仿佛還在身體深處咆哮，不過他清楚地感覺到，合二為一的自己，靈魂確實穩定得多。他跟眼前這個老人可以說是鬥了整整一輩子，以現在的情形來看，他輸得很難看。但未來終究不可知。去魔法能量極度充沛的Another Universe是他自17歲時起的既定目標，在那樣的環境裡，也許很快他就能成長到足以製服Potter、足以征服整個Another Universe的地步。

Voldemort的眼裡閃過一絲陰冷的得意，但Harry和Dumbledore都沒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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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林。

“主人……主人……啊——主人？！主人你在哪裡？！！”

隨著Bellatrix Lestrange一個極其撕心裂肺的尖叫，所有食死徒驚愕地發現昏迷的Voldemort竟然在他們眼皮底下憑空消失。等他們回過神來開始像沒頭蒼蠅一般慌亂時，卻又異常恐懼地發現連空地上Harry Potter的屍體也不見了！

Malfoy夫婦臉色慘白著對視一眼，Lucius迅速抬起手臂拉高袖子，那個原本觸目驚心的黑魔法標記，竟然隻剩下淡淡的肉色疤痕。

噢，隱約又到轉變陣營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