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賈寶玉隨賈政從寺廟回來,拜見賈母,被賈母打發來拜見姑姑。
恰巧林黛玉見院子裡一樹臘梅開得好,想要折上一支,給姐姐的書房增添一抹亮色,便悄悄地帶了雪雁出來折花。
賈寶玉剛踏進院門,就看見一神仙似的妹妹站在樹下與身後人玩鬨著折取花枝,隻覺得這個妹妹似曾相識,卻不敢出聲,唯恐驚擾了這妹妹讓她回到天上,隻默默地看著。
“姑娘,這個好看,折這一支吧。”
“誒。”
林黛玉折下樹枝,又透過交錯的花枝看見一少年站在院子門口,有冷風吹過,眼睛受了刺激,雙目泛紅,流下淚來。
賈寶玉見這妹妹流淚,心中也痛了起來,連忙跑過去,急切地問道:“妹妹這是怎麼了?”
“不礙事,隻是一時被風迷了眼睛。”林黛玉眨眨眼,便覺得大好了,也不再流淚,拿帕子擦去了淚痕。
賈寶玉這才安心:“外麵風大,妹妹回屋裡去吧。”
林黛玉點頭,賈寶玉便拉起林黛玉的手,朝屋子裡走去。
林黛玉微微一愣,一時也忘了鬆開手。
屋內賈敏正寫了字讓林青琇臨摹,見賈寶玉牽著林黛玉的手進來先是一愣,看到林黛玉懷中的梅枝後又笑起來,想起以前賈赦帶她霍霍府裡的花園,辣手摧花後,惹了父親幾頓毒打。
林黛玉鬆開賈寶玉的手,扯著賈敏的衣袖撒嬌道:“母親,這是給姐姐的,給我挑個好看的插瓶吧。”
賈敏捏了捏林黛玉的臉,讓丫鬟挑了一隻青花梅鵲紋瓶。
“不肯皎然爭臘雪,隻將孤豔付幽香。倒也蠻適合你姐姐的。”
林黛玉聽到母親的肯定,眼睛亮晶晶的,抿著唇笑了起來,催著抱著插瓶的丫鬟跟她一起去找林赭石。
賈寶玉被林黛玉的笑晃了眼,見她要走,正要急忙忙地追上去,又反應過來沒有拜見姑姑。
賈敏笑著擺擺手,讓他去追林黛玉。
賈寶玉仍認真行過禮後追了出去,口中喊道:“林妹妹,等等我。”
“你走快點兒。”
林赭石在桌前看著賬本,張素問在她對麵看著醫案。
“我好像聽到玉兒的聲音了。”
張素問聽她這樣說,凝神靜聽片刻後,笑道:“那丫頭正往這兒走呢,此外還有三人。”
不多時,果然傳來幾種不同的腳步聲,林黛玉帶著賈寶玉、雪雁以及捧著插瓶的丫鬟進來。
林赭石見林黛玉與賈寶玉一同進來微微一愣,心中納罕,這兩人是何時碰到一起去的,又困惑難道真的是命中注定的緣分?麵上倒是如常,沒有表現出絲毫意外。
林黛玉不知林赭石所想,她環視一周,指揮著丫鬟將那瓶臘梅放在水仙宣石盆景的對麵,又依偎在林赭石身邊問:“姐姐在看什麼?”
賈寶玉也拜過兩個姐姐後,好奇湊過去,隻見都是一些算術、醫藥類的,便不大感興趣。
林赭石見狀替他們倆挑了本王摩詰的詩集,兩人坐在榻上看了起來。
一副兩小無猜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襲人找來,說是太太催寶玉回去溫書,免得讓老爺責罰。
賈寶玉同眾人道彆,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見外人走後,張素問讓林黛玉到她身邊來,一番望聞問切後,重新擬了方子。
“你這月先按這個方子喝,天氣漸漸寒起來了,不要吃些生冷的東西。”一麵囑咐林黛玉,一麵又同林赭石講:“若是有什麼問題,再打發人去府裡喊我。”
林黛玉聽她這話詫異道:“姐姐不在這裡住嗎?”
張素問笑道:“我原也不是這家的親戚,叨擾幾天就夠了,再多就惹人厭煩了。況且宅子雖未修葺好,但是住幾個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林赭石拆穿她:“你張姐姐是研究透了她手裡的醫案,在這府裡帶著也是無聊,想回府去研究新的方子呢。”
張素問無奈道:“你也知道我性格散漫,不喜與人交往,如今到這國公府來,雖短短一日卻也處處受限,時時刻刻被人注視,真是有夠好受的!為了不敗壞母親的名聲,我還是早日回去吧。”
林赭石同林黛玉也心有戚戚。
雖說是外祖母家,到底也算是寄人籬下。
哪裡有自己家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