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不好了,蟠大爺出事了!”薛家的人急匆匆的進來回話。
薛姨媽心頭一驚,還未直起身,眼淚便先流了下來,一時哽咽不能言語。
薛寶釵忙親自攙扶薛姨媽,扶背替她順氣,厲聲對報信的人嗬道:“你話說清楚!我哥哥出了什麼事情!”
薛姨媽拍了拍薛寶釵的手,顫聲問道:“可是他又闖了禍?打了彆人?”
那報信的人撲通一聲跪下,顫顫巍巍地說:“蟠大爺他……他……”
薛姨媽指這那報信的人,雙目泛淚:“你還不快說!我的蟠兒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那報信的人急忙磕頭道:“蟠大爺他被人打了,如今怕是不好了!”
薛姨媽聽此消息,登時兩眼一翻,暈了過去。身邊的丫鬟婆子攙扶著,哭哭啼啼地喊著太太。
薛寶釵聞言也恍惚了片刻,見薛姨媽暈倒,連忙讓婆子將她抬到榻上,一邊派人去外麵請大夫,一邊又派人去宮裡請太醫。還要再派人去外麵讓管事的打探消息,找自家哥哥的下落。
見眾人進進出出各自忙活,而不是擠作一團呼天搶地後,薛寶釵才得了喘口氣的功夫,跌入椅中,手中的帕子已經濕了。
剛緩過一口氣,薛寶釵又忙撐著精神問那傳信的人,見她仍顫顫巍巍跪在地上,一副嚇破膽的模樣隻好先給她賜座,讓她坐下平複一下心情。她自己也得空緩一緩,這事說起來實在是茫無頭緒,她還要想好一會兒先從什麼地方問起。
“我且問你,是誰告訴你的消息。”
“是跟著蟠大爺的小廝。”
“那小廝現在在何處?”
“就在院外候著。”
薛寶釵又派人去宣小廝。
鶯兒指使著婆子搬了座屏風來。
那小廝鼻青臉腫,進來兩股戰戰隻低著頭不敢說話。
薛寶釵惱怒不已,顧不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急切問道:“我哥哥如今在何處?”
“大爺現在還在兵馬指揮司內。”
“他身邊可有人?”
“有有有,衙門的人已經請了大夫去看,那大夫雖開了藥,卻仍說大爺恐怕是不好了。”
薛寶釵的心剛稍稍放下又高高懸起,一時也忍不住落下淚來,含淚問道:“他今日到底因何事與何人起了爭執,落得如此下場!”
那小廝又支支吾吾起來。
還能是什麼事呢?那薛蟠就是一個呆霸王,又愛尋花問柳。往日在金陵仗勢欺人,見到個漂亮的姑娘就想強要了來。而今到了京城也是秉性難改,可這京城又不同金陵,這是掉下一塊兒磚能砸到五六個皇親國戚的地方,哪容得到他放肆。
他今日與那狐朋狗友去那楚棺秦樓,見到一個美若天仙的歌姬就想強要了來,那歌姬又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妓,自然是不從的。那呆霸王便要強搶了去,帶著仆人大鬨一通,在座的又並非他一人,也有替那歌姬捧場的公子哥兒們,兩撥人便打了起來。薛蟠這麼多年來也沒有遇到過跟自己這樣作對的人,一時間怒氣上湧也加入這場亂鬥之中。可他又是個不懂拳腳功夫的,在亂鬥中不知被誰,或者被誰們打得頭破血流,體無完膚,昏倒在地。等到五城兵馬司的人來時,他竟成了傷的最重的那一個。
但這些又如何同姑娘說呢,那小廝仍不敢言語。
薛寶釵見他不肯說話,便也猜到她哥哥又去了風流之地,真真是又急又氣:“你直說便是,不會怪罪到你頭上!”
那小廝便如實說了。
薛寶釵聽到她哥哥傷的嚴重,頓時感覺自己的腦袋也似被鐵錘敲擊,疼痛難忍,半天才回過神。
“我哥哥可曾說了什麼糊塗話?”
“大爺隻提到了王大人的名諱。”
薛寶釵心中一片灰暗,她那哥哥是說得出“我舅舅是九省都統王子騰”那種話來。可京城是什麼地界,他既然提過舅舅卻還是被打成這樣,那這件事恐怕還攀扯到舅舅身上,遠非她一女童能想清楚的。所幸她還有一件事情能做。
“鶯兒,你去取一千兩,不,三千兩的銀票來,再去各拿兩匣金銀錁子。”
鶯兒遲疑一瞬,卻還是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