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神裡麵的人已經抱著繈褓裡的女嬰托梧桐和林赭石照看。
那女嬰皺皺巴巴通體粉紅。
梧桐小心接過,指著她眉眼和鼻子對林赭石道:“真可愛,這眼睛和鼻子像極了二奶奶。”
林赭石一時也分散了注意力,雖然是皺皺巴巴的樣子,但眉眼確實像極了王熙鳳,是一個美人胚子。
不多時張素問也出來了,衣裙上還有大量血跡。
原來王熙鳳喝了催產的藥仍不起作用,她不得已手剝胞衣,因此衣裙沾染了血。不過好在如今王熙鳳已無大礙。
“姐姐,你這!”
林赭石見張素問渾身是血也不由得為她擔憂。
張素問忙擺手:“我沒事,鳳丫頭也沒事。不要擔心,我先去換身衣服。”
平兒忙帶著張素問去洗漱,換衣。
梧桐又往賈母、邢夫人與王夫人那邊送了信。
見一切都塵埃落定,林赭石才覺得睡意如潮水般湧來,腦袋也昏昏沉沉一團漿糊,便向梧桐與平兒辭彆,將那荷包裡替女嬰準備的平安鎖交給平兒,與張素問一起回了自己院子。
進院子時,太陽才剛剛升起,林赭石讓白芍同那兩個教習嬤嬤說今日她便暫且歇息一天,不學規矩了。
白芍應了下來,告知了那兩個嬤嬤。
那兩個嬤嬤也樂得偷一日清閒,好聲好氣送走白芍,聚在一起閒聊起來。
“郡王妃也是個心慈的,舅家嫂子都能如此上心。”張嬤嬤說道。
一旁的宋嬤嬤也點頭,深以為然:“可見我倆也是個有福的,能遇上如此仁善的主子。”
幸福都是對比出來的,兩人又不免想起之前另外的兩個嬤嬤。
“若是那兩人不強逞威風,自然也是有她們的好日子。”
這就牽扯到之前的一樁舊時來。
當初指婚的聖旨一下,宮中照例安排了兩個教習嬤嬤。人選自然是皇後和長公主今挑細選的。
隻是卻不是如今張、宋兩位嬤嬤,而是錢、李兩位嬤嬤。那錢、李二位嬤嬤在宮中也是極懂規矩的,也曾侍奉過太妃,性格在宮中的評價也是極好的。可沒想到一朝出了宮門便猖狂嬌縱起來,仗著自己是宮裡派來的嬤嬤作威作福。
林赭石那幾日往往是早晨天還沒亮就被弄醒,被摁著頭教著規矩,這也就罷了,古人重禮,規矩繁多也是正常。她隻當自己還在參加軍訓。然而那嬤嬤見她乖順,更得了誌,處處挑她的錯,從外在的發型首飾、家具陳設到個人的行為舉止無一不被貶低,又變著法的折磨她,先是讓她早起晚睡,後又控製她的飲食,她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卻告誡她女子不能吃太多,身材苗條才是正道,每頓既不見葷腥,又都是些湯湯水水不頂餓的東西。處處打壓她,好讓她日後唯她們的命是從,進而好讓她們日後管著郡王府。
若林赭石當真是個十歲小孩兒說不定這兩個教習嬤嬤便得逞了,可惜她不是,又是後世見慣了這種場麵的,忍了七八日,見那兩婆子仍不知悔改,甚至還開始折磨起林黛玉來,便直接命人捆了這兩婆子將她關在柴房裡,自己親自去找長公主請罪。
長公主與聖上的母妃在世是地位也不高,雖生育兩個孩子,卻也沒得到太多的寵愛。宮中又是捧高踩低的地方,長公主年少時也沒少吃過刁奴的虧,平生最恨這種奴才,也不怪罪林赭石。反而認真向她道歉。
她同皇後都是用心挑選的,特意避開了那些惡劣欺主風評敗壞的貨色,卻沒想到這些人宮內宮外竟有兩副麵孔。
長公主便將錢、李兩位嬤嬤各打了四十大板,放到偏僻的莊子上去讓她們自生自滅。這還是替林赭石的名聲著想,直接將她們打殺既損了林赭石的名聲又損了皇後的麵子,隻好將她們放到莊子上去。雖說是讓她們去莊子上靜養,其實也是宣布了她們的死期,讓她們無聲無息死在莊子上的方法多了去,隻不過這便沒必要同林赭石講了。
後來皇後與長公主才挑了如今的張、宋二位嬤嬤。
這兩位嬤嬤也是知情識趣的,知曉皇後與長公主對郡王妃的看重,又得了長公主的再三強調,知曉自己往後的身價性命都捏在林赭石手上,並且有錢、李兩位嬤嬤血淋漓的例子擺在前麵,待林赭石倒是不再拿喬,隻本本分分教著禮儀,連教學時間都是商量著來。
林赭石本就是大家小姐,禮儀這方麵自小就學得好,嬤嬤們也沒什麼可教的,又收了皇家的俸祿以及林府與榮國府的供奉,兩人也不好意思白拿錢不乾活,便自覺接起教導林黛玉以及榮國府姑娘們的責任來。
林黛玉同三春和湘雲都是極好的姑娘,不僅學得快,待人也是十分和善。
兩方一時間相處的也是和和睦睦。
唯一難受的可能就是賈寶玉了,他自小養在賈母膝下,住在碧紗櫥裡,同姐姐妹妹們共處一室。
如今不僅三春與史湘雲搬離了榮慶堂,住到後麵的院子,自己還被那宮裡來的老婆子趕到了前院。偏賈母這次也沒留他,隻讓他在前麵好生去跟先生學習,又提起蘭兒與他作比較。
最讓他傷心的是雖然林妹妹來了這府長裡,然而他卻一直沒有機會見上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