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璽玥抬起手掌，在宋禾臾眼前輕輕一揮，他淩亂的頭發變得整齊，身上的破爛也消失了，一身青白長衫落至腳踝，宋禾臾聞見一股清淡的香味，那味道柔軟溫和的將他環繞，讓他想起倚在母親身邊的日子。

宋禾臾的目光落在璽玥的指間，熟悉的小鈴鐺讓他有幾分晃神。

璽玥見他在看魑鈴，於是抬起手湊近，“這個...真的和你母親手上的一模一樣嗎？”

宋禾臾咬著嘴，搖了搖頭。

他垂下眸子，聲音中的敵意終於緩和了下來，“我母親的鈴鐺是白色的...”

璽玥張了張嘴，歎了一句：“魑化成鈴，已是不易，你父親一定極愛你的母親...才會將自己的魑鈴交給她....”

宋禾臾抬起頭，雙眸中已有了淚水，“你知道我的父親是誰？”

璽玥搖頭，“我不知道，因為關於魔族的事情我也知之甚少，但此物名叫魑鈴，需得達到魔君那種程度的力量方可化出，若你父親真是魔族，那他的境界應該已經很高了。”璽玥垂下手，見宋禾臾仍舊一臉茫然，無奈的又搖了搖頭：“幾百萬年前的天地可不是現在這般樣子，當初神域中住著神族，西方佛境中住著佛子，九重天上住著鳳凰一族，而魔族...住在南方大澤之中，四海八荒那時也不過就是片荒涼地，偶爾天地靈氣中孕育出幾隻小妖獸，它們就在四海八荒中留了下來，漸漸的，妖獸越來越多，亦形成了規模，妖族不願意繼續留在這片荒涼中當著天地最末流的一族，尤其是當時的四海，龍族野心旺盛，竟想染指九重天，他們與鳳凰開戰，打了百年依舊沒有將鳳凰打下九重天，可鳳凰一族在戰爭中也元氣大傷，萬鳳之主的九天鳳女性子高傲，如此情景之下竟也不願意向龍族低頭，一人一劍打進了龍宮，那個時候四海一家，不分什麼東西南北，龍主焱琉帶著手下四條巨龍將九天鳳女鎖入了深海之中，用儘酷刑隻為取鳳女身上一顆鳳凰膽，哪知這個時候遠在大澤的魔族突然也攪合了進來，他們進入深海，將焱琉剛剛到手的鳳凰膽奪走了，還帶走了鳳女的身體，焱琉脾氣暴虐，哪裡肯受如此屈辱之事，當即召集所有龍族與大澤開戰，魔族幾乎殺儘了每一條進入大澤的龍，還將它們剝皮抽筋高懸於大澤之中，當然了，龍族奮力一搏，也殺了不少魔族之人。”

宋禾臾聽得出神，不自覺就問：“後來呢？”

“後來...”璽玥衝他抬抬手，示意也讓宋禾臾坐了下來，又道：“後來因為死的太多了，卷入這場戰爭的族群也越來越複雜，可以說是生靈塗炭，所以佛境出手，接連派了八十八位僧者進入大澤，想要阻止這一場爭鬥，而神域當時也得了天道兆示，要他們救下那奄奄一息的龍族。”

宋禾臾皺了皺眉，“可是明明是龍族挑起的事情。”

“是啊，但打成這樣，早就不論了，更何況當時魔君殺紅了眼，為了屠儘龍族竟淩空捏碎了那枚鳳凰膽，整個魔族的人能力大增，不僅將那八十八位僧者殺儘，還重創了神域來的人，差不多也是這個時期，各方都損失慘重之時八荒之上出現了銀狐一族，也就是我那些老祖宗們，它們在八荒上首個秘境中獲得了意外的機緣，從岐山開始，幾乎收服了所有的妖獸，最後連從大澤中落荒而逃的龍族也不得不倚靠岐山之力回到了四海，但是魔族，佛境，神域三處的矛盾也徹底結下，此後百萬年間他們一直都在打來打去，有傳聞說是因為當時的魔君萼止與九天鳳女曾有過一段情，龍族囚鳳取膽讓萼止徹底瘋癲，他要所有人給鳳女陪葬，不過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傳言嘛，總是離奇荒謬的。”

“難道魔族就是這樣被滅光的？”

璽玥搖頭，“當時雖混亂了很長一段時間，可如此不要命的打法，整個大澤也不複昔日繁榮，魔君萼止最後死在了佛境的一名僧者手上，那位僧者名叫宗毓，也就是後來的佛子。如此戰亂才得以暫時喘息，大家各自歸位休養生息，唯有四海八荒的妖族在岐山的帶領之下數量越來越多，就這麼下去直到魔族中有一位新的魔君繼位，他叫白乙宥溪...”提到他的名字，璽玥頓了頓，又忍不住抿著嘴淡淡的笑了一下。

這些傳說幾乎都是她祖父祖母告訴她的，她當初聽聞白乙宥溪這個名字的時候還隻是個懵懂的小神女呢，更加不可能想到今日這個名字對於她來說已經有了彆的意義。

宋禾臾見她突然笑了，急忙問：“怎麼了？又發生了什麼？”

璽玥擺擺手，“沒什麼，隻是有傳聞說這位魔君白乙比萼止的能力還要厲害幾分，大澤在他手上隻用了十萬年就基本恢複到了戰力最鼎盛時期，甚至有過之無不及，彼時神域與佛境都還在休養期間，正是將二者湮滅的好機會，於是乎...他們再次開戰了，這一次魔族手上有了必勝的法寶，此物名喚厄亡沼，誰也不清楚魔君白乙是如何製出的此物，但它對神族有致命威脅，神域向來與佛境關係密切，隻要他們無法聯手，魔族定能在這場戰鬥中取得勝利，於是魔君白乙先帶著厄亡沼上了神域，他的偃敖劍斬下了整個蓬萊，蓬萊被厄亡沼纏繞了五六年，那上頭連根草都沒剩，神域見識到了厄亡沼的厲害，不敢再輕易出手，後來魔君白乙以厄亡沼封住了神域的所有出口，掉頭便去了佛境，這次..他倒不是打上去的...”

宋禾臾瞪眼：“難道他不是去複仇的？”

璽玥想了想，其實這一段祖父祖母說的也不是很清楚，後來還是阿翁跟她說了一些，“不是，魔君白乙要的是被佛子宗毓斬下的萼止頭顱，同時還提出了一個要求，就是佛境得交出宗毓，送到大澤由他處置。白乙的要求佛境哪裡會肯？當即便拒絕了，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魔族再一次出兵，這一次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佛子宗毓認為魔族好殺戮，由得他們在天地間不停地掀起風浪實在是太過冒險，終定下了破釜沉舟的計策。宗毓以佛境一半的力量湮滅大澤，打足了千日，其中具體細節我就不清楚了，估計至今也不會有多少人知道，總之魔族在那一戰中乾乾淨淨的消失了，整個大澤也被埋在了地下，魔族的人連一具屍體都找不到。而佛子宗毓亦自知罪孽深重，從此佛境關閉，不再參與外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