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沒有係統性地學過畫畫,但是普通的房子,人,樹木,她還是會的。
既然這個男人不會畫畫,那她就畫出最基本的幾種東西,讓他把故事排列組合後講給她。
男人看鐘落落先畫了一個房子,然後欣喜地點點頭,鐘落落抬頭問:“這是你的家?”
這話一出,男人立馬臉色很不好地搖了搖頭。
既然不是家,那就是一個臨時住所,這個世界上人的痛苦大多數來自同類,於是她又往房子裡填了一個人。
這下男人的頭點得像撥浪鼓一樣。
他用手輕輕點了一下房子裡的小人,小人身上的墨還沒乾,正好方便他在畫中塗抹,於是男人用墨水在空白的地方都點上小黑點。
“房子裡還有很多很多人?”
鐘落落根據男人想畫的東西描述,然後猜測道:“他們是你的親人?”
男人又狠狠搖了一下頭。
不是親人,卻住在一起,鐘落落心中想到了一個可能。
“你們在這裡工作?”
男人似乎不理解工作這兩個字,彎著頭想了半天。
見他還是不說話,鐘落落繼續補充道:“工作就是一起做一件相同的事情,比如搬東西。”
她每列舉一項工作,都要用動作給男人演示一下。
等她演示完之後,男人又點了一下頭,鐘落落鬆了一口氣,“哦,你是不是舍不得和你一起工作的同事啊,你不用擔心,他們活得好好的。”
剛說完這話,男人的表情變得更加痛苦,他掀開自己的袖子,上麵青青紫紫的都是傷痕,鐘落落看著他身上的傷陷入的沉思。
不知道什麼時候,鐘落落和男人麵前已經圍滿了看熱鬨的鬼差,大家都安靜的站在一旁,就連台上的江離,也停下工作,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鐘落落吸了一口氣,然後在紙上又畫上幾個工具,鏟子,刀,掃把等。
突然男人指著畫麵上的其中一個東西,神色驚恐地抱住頭,然後不斷地用手指狠狠指著那個工具,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傷。
男人指的東西,似乎是鞭子。
“有人用鞭子打你,還打你的同事,所以你比較擔心他們是嗎?”
話一出,以鐘落落為中心一圈鬼差奇怪地靜默了十幾秒,等反應過來鐘落落的話之後,才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哎,落落妹妹你想多了,世界上哪兒有這樣的地方啊?”
一個鬼差先出聲質疑。
“對啊,讓你乾活還打你,這不是封建時代才發生的事情嗎?”
另一個鬼差也附和起來。
白京撥開人群,嗬斥道:“該乾嘛乾嘛去,彆堵在這裡看熱鬨。”
他一把拉住鐘落落的胳膊,淡聲道:“走,咱們給江爺說,你不乾這個活了。”
誰知鐘落落甩開白京的胳膊。對著那個男人說:“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她話一出口,那個男人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一副求鐘落落滿足他的心願的樣子。
白京看著跪在地上的男人,眉心跳了跳,他轉過頭,語重心長地對鐘落落說:“這事咱們管不著,落落,這事警察會查,你一個小姑娘給人送送蛋糕得了,還要管這事嗎?”
鐘落落轉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白京,然後問:“你剛剛就已經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所以不讓我管是不是?”
白京一副鐵石心腸的表情:“嗯。”
鐘落落抿唇,固執道:“可是我現在已經知道了。”
白京見她一副不好勸的樣子,點點頭,哼了一聲:“你等著看,江爺肯定不會同意這件事的。”
等到人群散去,鐘落落得以有一絲機會和江離麵述這件事。
江離語氣平淡,似乎對鐘落落大發善心這件事見怪不怪,問:“所以,你準備怎麼做?”
鐘落落心一橫,直接說:“我去找到這個地方,然後報警。”
江離像是給她提供思路一樣,反問:“你到時候要怎麼跟警察講?”
鐘落落:“什麼?”
江離淡淡說:“一個擁有很多員工的黑心工廠,一定不會建在市裡,肯定會選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你難道要和警察講,你看得見鬼嗎?”
鐘落落先是皺了一下眉,然後思考片刻,最後展眉微笑:“我打匿名電話不就好了。”
江離眉心還是沒有舒展,繼續說:“還不夠,你以為警察會查不出你的ip嗎?”
那怎麼辦?
一旁白京的臉色從一臉凝重轉變為震驚,剛剛他以為江離在聽到鐘落落這個要求時,一定會嚴厲地拒絕她,但沒想到,他沒有拒絕,還在語重心長地給鐘落落出招。
但是,現在情況好像變得不妙,落落沒辦法一個人去,那就隻能。
白京歎了一口氣,正要開口說話,就聽見台上的江離極其清淡但無儘縱容的聲音。
他從來沒有這樣對一個人說過話。
他說:“屆時,我會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