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午飯過後,鐘落落趁著白京和江離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她在雙江大道附近下了車,然後一路慢吞吞來到附近一個公園坐在地上玩泥巴,她刻意把自己弄得臟兮兮的,活脫脫的一個學前班兒童的模樣。
她微妙地注意到,一個穿著黑色皮衣,緊身牛仔褲的男人頻頻經過她麵前,有時還會站在不遠處看她,麵相凶神惡煞的,就像背了好幾條人命一樣。
她忍住了想嘖舌的衝動,猛地又想起江離。
據鬼差說他當閻王已經有幾百個年頭了,那把黑色長劍上應該沾了不少血,可是偏偏他看起來還是那麼溫潤如玉,謙謙君子的模樣。
麵相會因為人的經曆而改變這個事情,還是得分人啊。
刻意停住腦海中的遐想,鐘落落低著頭,餘光卻不斷地瞟那個男人。
一步,兩步···他在不斷靠近。
等到距離鐘落落還有十幾米左右的距離時,她聽一道亮麗的女聲從她頭頂上傳來。
“落落!你怎麼在這兒!?”
抬頭一看,汪影穿著一身白色工作套裝,臉上戴著墨鏡,手裡還提著一包藥,像是剛剛從醫院出來。
兩人從上次見過李玲娜的哥哥以後就再沒見麵。
鐘落落用餘光瞥見,那男人還在繼續觀望,一隻手還捏著手機,像是準備下一秒就要通風報信一樣。
他會不會以為自己是警方的臥底?
如果黑工廠轉移了就不好辦了,如果警察也在查這起案子,那她的刻意裝瘋賣傻豈不是給警察添麻煩了。
於是鐘落落扯了一下汪影的袖子,裝著懵懂的聲音說:“小影姐姐,我找不到家了,你能帶我回家嗎?”
她一邊說一邊還在給汪影使眼色,還好汪影的領悟力非凡,她轉了轉眼珠子,手摸了摸鐘落落的頭:“落落以後可不能一個人出門哦,走,小影姐姐帶你回家。”
隨即汪影一把拉起鐘落落,牽著她的手就往附近一棟居民樓走。
走了很久之後,汪影回頭看看,問鐘落落說:“到底什麼事啊?憋死我了。”
於是鐘落落把那個智障鬼魂的事情如實告訴了汪影,她聽完之後臉色變得更加凝重了。
她想了半天,說:“我之前好像聽說我一個新聞係的學妹在調查這件事。”
鐘落落像是看見了希望的曙光,說:“那你知道確切的地址在哪兒嗎?”
汪影搖搖頭,又想了半天,說:“好像是查到一半,就突然不讓查了,說是收到了什麼死亡威脅短信,她現在已經轉行去鄰市了,但我倒是可以幫你問問當年調查大致範圍。”
話畢,汪影看了她一會,鐘落落心下了然,知道汪影還是擔心白京,安撫道:“放心吧,白京好著呢,他每天吃吃喝喝很開心呢。”
汪影意味不明地說:“他倒是開心。”
兩人分開後,鐘落落就坐地鐵回了家,一到家,就看見沙發上坐在一臉鐵青的江離。
鐘落落抿唇,向他打了個招呼:“我···我回來了。”
江離掃了她一眼,見她沒有受傷後臉色稍微緩和,但掃了一眼發現她渾身臟兮兮的,於是明知故問道:“我還以為你跑到大街上去裝瘋賣傻了。”
鐘落落在他尖銳的目光中承認:“我是去了。”
江離眉毛一挑,眼底那三分笑意消失殆儘,他一下從沙發上起來,他身高腿長,又穿著一身黑,站在鐘落落麵前壓迫感十足。
那一股梅香越靠越近,最後已經近到能把她全身包圍,冷淡卻又顯得撩人,他嗓音沙啞,淡淡警告:“鐘落落,我閻王殿不負責給鬼差收屍。”
江離是嫌她很麻煩嗎?
鐘落落知道,自己突然做出這樣的事很魯莽,以前麵對這類社會新聞的時候,她隻是一個看客,但是現在,她親自和當事人交流過,也知曉了他的家人為找他做出了什麼努力。
她實在無法置身事外。
尤其是一想到自己逝去的親人也如同那個男人一般有心願未了,她的心臟就一陣劇烈的疼痛。
爺爺會不會遺憾自己沒能親手接過那個紅包?
她會不會怪自己?
但她知道,在這件事上,她過於魯莽,她準備向江離道歉。
她感受到江離屏息一瞬,然後緩緩道:“落落,你現在可以釋放善良,你想給老爺爺的孫女送蛋糕,可以,你想查清楚李玲娜的死因,去紅葉古鎮,可以,但是這都有一個先決條件···”
江離默了一瞬,然後繼續說:“那是因為,我都在你身邊。”
鐘落落垂眸,她認真聽著江離的話,心中不願意設想的那個可能,被他講出來。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保護好自己。”
這句話像幾道錘音,狠狠落在鐘落落心裡。
她甚至沒有了抬頭和麵前這個男人對視的勇氣,確實,她一切行為的先決條件,都是有江離存在。
他就像一個迷霧中的人,在她還沒有看清他的時候,她就魯莽地喜歡上了他,並且沒設想過江離有一天不在了,她會怎麼辦。
那麼,他還能陪她多久?
鐘落落那句“江離,你能不能一直陪著我身邊。”就要脫口而出,卻被一陣氣喘籲籲的男聲打破。
“江爺,我和乘風兩個把雙江大道附近都找過了,還是沒看見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