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腦總是喜歡朝著最好的方麵去想,大腦已經擅自安排了他和江離結婚後的劇情,他們帶著女兒一起去沙灘玩,小女孩笑著往前跑,她牽著江離的手甜甜地叫老公。
就在鐘落落沉浸在幻想中的時候,冷不防的她又聞到了一陣清清冷冷的梅香,自江離的身上擴散至她周遭,她猛地清醒,頭頂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被澆得遍體冰涼。
她又怎麼會不知道江離有多愛梅花呢?
在她望向他的無數個瞬間,他大多數都是在望著那一根開了花的梅枝發呆。
她又想起在閻王的七階台上,黃花梨桌上那一摞畫了梅的宣紙。
鐘落落知道,江離心裡藏著一個隱秘的愛人。
她歎了口氣,肩膀也漸漸垂下來,不再想著鼓起勇氣表白這件事了。
江離按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他自然沒有忽視身旁那一道灼熱的目光溫度漸漸變冷,就像沸騰的開水突然冷固一樣,讓他不得不在意。
他的心底警鐘大響,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但又被另一方壓製下來。
鐘落落剛剛原本想要跟他說什麼?車停到閻王殿門口的時候,他仍然分出心來想了想這個問題。
“鐘落落—”
江離打開車門,叫住了獨自向閻王殿門口走去的鐘落落。
她轉過頭來,眼底恢複成一片平靜,像忘川的死水一樣,看不出她曾經因為什麼而掙紮糾結過。
“沒事,你去吧,等會我們一起回家。”
鐘落落一點頭,因為她來得晚,閻王殿秩序井然,因此男人的輪回路已經走了一半了,他等在了孟婆湯的大門處,遠遠地看見她來,激動的手舞足蹈。
鐘落落笑了笑,伸手掏出一個在鬼市買的月餅塞給男人,並說:“你去年走丟,還沒有和家人一起過中秋,這個月餅是我補給你的,你吃了再喝孟婆湯,希望來世你能和家人歡歡喜喜度過每一個春秋。”
人的功過都是相抵的,偶爾的一些小物件能帶給這個人來世特殊的好運,這是江離給她說的,月餅也是他給的。
男人目光一愣,他眼底似是有淚花泛起,伸手顫顫巍巍地接過那個月餅,然後撕開包裝兩三口把它吃掉。
男人伸手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遝折好的紙,真誠地放到鐘落落手裡。
第一張是他被許多人指責,鐘落落像一個小戰士一樣拉過他的手,畫麵很簡單,怕鐘落落看不懂,小人上還貼心地標注了名字,一個落加上一朵小小的茉莉花。
這筆跡飄移又勁道,字形獨特不屬於任何一派的書法大家,顯然是出自江離的手筆。
想了一下他這些天半夜來地府,其中一份工作量話還是要給這個男人教畫畫,鐘落落低頭笑笑。
下一張是鐘落落趴在地上畫畫,男人點頭模樣,畫麵還特意給男人點上一個紅臉蛋,表示他當時很害羞和感動。
最後一張是鐘落落站在一顆金色的星星上,底下黑工廠拐賣回來的工人含著淚看她,另外一個小小的魂體在一旁激動的鼓掌,顯然就是麵前這個男人。
鐘落落細細地看著那幾幅畫,淚水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眼角落下,男人似乎是手足無措地翻遍衣服口袋,最終竟然把一方帕子遞到她麵前。
那帕子散發著梅香,上麵潔白乾淨,沒有一處繡花,但主人是誰已經不言而喻。
鐘落落收下了帕子,最後鄭重地和男人說了再見,等孟婆叫他的時候,男人揮著手和她說了再見。
那一刻,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唯一一種情緒,就是單純的感謝。
突然,她又想起了自己的新生發言······
等到鐘落落回到閻王殿門口時,江離正倚在車旁發呆,見她回來他收起了那根小小的梅枝,目視著等她過來。
他這一番動作鐘落落自然儘收眼底,她手裡捏著那一方帕子,慢慢走到江離身邊,說:“你的手帕。”
江離淡淡瞅了一眼,他情緒並不特彆好,但麵上瞧不出什麼劇烈的表情,淡淡疑惑:“我的?還以為丟了。”
他伸手接過那方帕子,放到貼身的口袋裡,鐘落落不經意地提起那塊壓在自己枕頭下的帕子說:“我那塊是繡花的,我洗乾淨了,你還要嗎?”
江離的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縮了一下,但還是打開車門,讓鐘落落先進去。
回到白京家之後,兩人草草解決過晚飯,各自回房休息,她說不清楚這種感覺,隻是兩人沒有吵架,但都在刻意回避對方。
直到第二天早上九點,鐘落落按掉鬨鐘,起床去接賀之舟回家,她昨天回來沒有和江離講一句話,說不清楚是賭氣還是什麼。
暗戀中的女人,也這麼患得患失。
她站在門口深吸了口氣,推開門後,有人已經在她房門外等著了,那人一身清爽的白色運動服,笑容帶著一絲玩世不恭,他向她揮了揮手,“嗨,早上好啊。”
鐘落落一愣,隨即問道:“怎麼是你?江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