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江離當了閻王快一千年,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就是趙寒英呢?
如果知道的話,他留自己在閻王殿當差這麼久也無動於衷,甚至拒絕了她的告白,江離還救了她好幾次,這實在不像是他對她恨入骨髓的樣子,鐘落落在心裡排除了江離知道她是趙寒英這種可能。
可是,連江離都不知道的事情,麵前的李修文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單憑紅線這種說法似乎太扯了。
鐘落落冷冷地看著他說:“你呢?是怎麼知道我是趙寒英?”
李修文輕咳了一聲,轉了下眼睛,風馬牛不相及地提了一句:“落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這個月過24歲生日。”
鐘落落反問道:“你調查我?”
李修文一隻胳膊撐著頭,看見她的反應後已經明確了問題答案,於是姿態閒適地看著她,病態地說:“那就好,這樣我們就能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了。”
鐘落落聽他說完頓時心裡一陣惡寒,想要快速離開這個地方,她現在需要時間好好思考一下李修文口中的故事。
鐘落落轉身從亭子裡走出來,幾步之遙的距離,她聽李修文感慨道:“寒英,一千年了,你看男人的眼光還是那麼差。”
她終於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準備繼續往前走。
李修文聲音遙遙傳來,歎息道“哎,你還是不懂到底誰才是那個真的愛你的人。”
鐘落落一臉心事地回到了病房,一推開門,病房擠滿了過來看望她的人,鐘建國和洛麗萍竟然也來了,自從她受傷,她就一直拜托賀之舟幫她瞞著她受傷這件事。
可沒想到,他們還是知道了。
鐘落落嘴咧著笑了一下,比哭還難看。
洛麗萍走上前來,摸了摸她的臉,憐愛地說:“如果在京市過得不快樂,就回家來,爸爸媽媽永遠是你的後盾,你看看你,不想上學就算了,還受了這麼嚴重的傷,你知道媽媽有多心疼你嗎?”
鐘落落耳邊一陣雜音,病房裡有好多人,她的思緒還停留在李修文剛剛講的故事裡,她晃了晃身體,偏頭費力看到了倚在窗邊的白京和汪影身上。
如果江離知道了她就是趙寒英,那該怎麼辦?
怎麼辦?
她不能自欺欺人地認為在江離麵前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江離究竟為什麼要殺了她呢?
病房裡都是18屆應用心理學的同學,還有幾個要替她出頭的紅圈所的同學也來了,她本想站穩的,可是過往的記憶碎片像是一片片碎玻璃砸向腦海,她的耳邊一片轟鳴。
鐘落落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突然地倒在地上。
失去知覺前,她聽到了很多聲音。
“落落!!”
“妹妹!!”
“叫醫生,快!”
“這怎麼好好的,就突然暈倒了。”
再次醒來時,天色微暗,病房裡靜悄悄的,鐘落落抬眼看到自己頭頂正掛著一瓶葡萄糖,冰冷的液體從自己右手血管流入,即使放在被窩裡,右手的手指末端依舊是冰涼而僵硬。
她動了動身體,從床上坐起來,這動靜吸引了坐在小沙發上的五個人,先是鐘建國和洛麗萍上來問她要不要吃東西,她搖了搖頭。
白京汪影賀之舟三人站在另一側床邊,汪影擔心地說:“落落,你最愛吃紫薯芋泥卷,我買回來了,你多少吃一點,晚上還要吃藥呢。”
鐘落落虛弱地搖了搖頭,洛麗萍又苦口婆心地勸了幾句,在鐘家的育兒觀裡,孩子可以不出眾,不優秀,但唯獨不能糟蹋自己健康的身體。
她這種不吃飯的行為,在洛麗萍眼裡就是糟蹋,青春期時鐘落落嫌棄自己長得胖,於是在學校偷偷不吃晚飯,這事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以後高三每個下午,洛麗萍都不惜在家做好飯用保溫盒裝好送到學校,還要看著鐘落落把飯吃完才算罷休。
因為洛麗萍愛的滋養,鐘落落還是不可避免地在高三一年胖了足足20斤左右。
但是高考結束後,洛麗萍卻願意花時間早晚陪她在操場跑步,那時候她的好朋友還感歎,鐘落落有個好愛她的媽媽。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了,鐘建國拉了一下洛麗萍的手,說:“哎,孩子剛吊了一下午液,肚子也不舒服,晚上再吃也行。”
洛麗萍神色不悅,顯然是不滿意的樣子,賀之舟解圍道:“叔叔阿姨,我先送你們回酒店,晚上我來監督落落吃飯。”
洛麗萍思忖了幾秒,然後點頭,“好,舟舟,你幫我看著她,要是落落還是不吃,你就告訴我。”
賀之舟點了下頭,隨即二老還站在一旁嘮叨了幾句,之後被賀之舟送出病房。
“你們倆也走吧,我是成年人了,能照顧好自己。”
鐘落落這話就如同驅逐令,汪影和白京瞧她心情不好,互相使了個眼色,然後從病房裡退出去。
所有人走後,鐘落落難得地享受這份安靜,她屈起膝蓋,把另一隻沒輸液的手壓在腦袋上,靜靜地看著那瓶葡萄糖慢慢地走完。
許是太過專注,連病房裡什麼時候來了人都不知道,鐘落落就這樣想著自己的事情,忽然,潔白的被子上被擱上一盒散發著香甜味的糕點。
她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入目是一雙修長筆直的雙腿,她頭都沒抬,說“我說了我不吃飯。”
過了幾秒,站在床邊的人還沒走,鐘落落一時氣急,抬起頭來。
江離一身黑色襯衣,麵容清冷,另一隻手裡還拎著一盒雞湯。
鐘落落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