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在地府刑房,當年的知情人總算是把所有前因後果捋了個順,江離千年來第一次洗刷了冤屈,鐘落落和他於當天晚上送了辛伯和王小虎入了輪回。
辛伯笑著鞠了個躬,先感謝了江離這麼多年來的照顧,看著鐘落落和江離兩人緊緊相牽的手,欣慰地笑笑:“看到小姐幸福,老辛我啊可以放心地走了。”
鐘落落眼底泛淚,伸手遞給辛伯一個小小的平安符,仔細的說:“伯伯,一定要拿好,這個是我特意問江離要的,據說把這個符貼在身上,下一輩子會平安健康···”
辛伯含著笑點點頭。
一旁王小虎咬著那塊圓月形的月餅,吃了幾口撇撇嘴,孩子氣地說:“阿離,月餅怎麼是蛋黃餡啊,你知道我最討厭吃蛋黃了,你是不是故意捉弄我?”
江離麵無表情地承認,“是,就是捉弄你。”
王小虎口嫌體正直,吧唧幾下把月餅吞入肚子,閻王的祝福也許就此一個,為了下輩子的幸運,他就是再嫌棄蛋黃,也全部吃了。
看見他吃完後,江離默默從兜裡又掏出一塊月餅,欠揍般地說:“小虎,我忘了兜裡還有一塊蓮蓉味的。”
王小虎毫不顧忌地翻了個白眼,兩個人對視幾秒,然後笑得開懷,時隔一千年的芥蒂從此消失,但卻是永彆。
王小虎歎了口氣,認真地看了江離幾秒,語氣高揚道:“阿離,若是還有下輩子,我們一定要當好兄弟,像在王村那時候一樣。”
江離點了下頭,於是辛伯和王小虎就在鬼差的指引中走過奈何橋,看著那兩道身影慢慢消失在視野中,鐘落落感覺江離握住她的手愈發緊了些,於是偏頭朝他輕笑,“江小離,不要害怕,我還會陪你很多很多年哦。”
江離慢慢轉過身子,神色微動,輕輕拉著她的手往前一帶,把她另一隻空著的手按在自己後腰,然後手慢慢劃過她的胳膊,後頸,最後摸上她的頭,下巴貼上她的額頭,輕吻一下,柔聲說:“那你可要說話算話。”
三天後,一座廢棄的寺廟裡,正殿上擺著一把純金雕龍的椅子,上麵正斜斜坐在一個看起來三十歲的中年男人,不過他形貌精致昳麗,神色卻顯得不那麼成熟,小孩子心性般地晃著一隻腳,悠閒又自在。
他麵前竟站在四五個麵色鐵青的惡鬼,看樣子已經死了很久,永安帝伸了個懶腰,斜眼一掃,淡淡問道:“李修文呢?”
前麵一個惡鬼說,“那一日,我們在天台瞧見,世子讓江離帶走了。”
永安帝輕飄飄地哦了一聲,他把手裡把玩的鼻煙壺狠狠摔到地上,皮笑肉不笑地說:“沒用的東西。”
他慢條斯理地揉了揉自己的手,厚大的衣袍下手臂一道道陳年舊傷,想起江離正義凜然地讓鬼差對他行刑,丟下十八層地獄,並說這是天神對他草菅人命不愛惜子民的懲罰。
想到這兒,永安帝輕輕哼了一聲,他才不想要做什麼皇帝,看那一堆山高的奏折,他本和母妃在建寧宮生活得很快樂,隻是宮裡那些人非要欺負他,在快要絕望的時候,趙寒英來了。
因為她,他那段日子過的很好,太後極其喜歡趙寒英,念她幼年喪母,於是接她在宮裡小住,是不是還從太後那裡帶點心果脯給他和姐姐。
第一次被欺負,六歲的趙寒英叫他,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那時候他還不懂是什麼意思,直到太後薨逝,趙寒英裝病丟棄他一個人在弱肉強食的金陵城。
他沒有錯,他隻是學著她的方法去懲罰那些傷害過他的人罷了。
見永安帝嘴角銜著一抹極其淡的笑,天真卻殘忍,那隻惡鬼突然跪下,“還打探到了,寒英小姐的消息。”
永安帝扶著座椅扶手的手微微發緊,望著殿外的一棵梅花樹失了神,呢喃道:“寒英···姐姐?”
這個名字似乎已經隔了一千年未叫他稍顯生疏,不過這下他眉目都舒緩了起來,竟然還有空分神想見她要穿什麼樣的衣服。
這時候,從那歲月靜好的藍天梅花樹圖裡直直竄進來一個渾身是血披頭散發的人。
永安帝眉眼一凝,頓時眼底乍現一層寒光,泛著懶洋洋地笑,指了指桌上的茶杯吩咐下屬道:“快給世子倒杯水,看看,這麼弄得這麼狼狽啊?”
李修文拿過惡鬼遞過來的手帕,浸水慢慢擦乾淨了臉上的血汙,然後一遍一遍地擦拭手腕上被繩子勒住的痕跡,永安帝見他不說話,嘖嘖稱歎道:“世子果然好本事,每次都有機會從地府逃出來呢?”
李修文把帕子擱在桌上,垂下眼簾淡淡說道:“沒那麼簡單,放我這條小魚出來就是為了抓你回去。”
永安帝在人間漂泊已經幾十年了,想起那個暗無天日的十八層地獄,他心裡就有些發怵,他半仰起頭說:“還記得你二十年前告訴我,有辦法讓我複活?”
永安帝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一千年,肉身早已化成骨灰,可眼前的李修文和習得上古巫術,一根紅線綁定趙寒英十世情緣的事情他早已有所耳聞,現在還不能和李修文翻臉,於是他耐著性子慢慢問。
李修文慢吞吞靠上椅背,一隻手有節奏地在扶手上敲擊,他思索片刻道:“有。”
永安帝正色,問:“怎麼做?”
李修文勾唇一笑,起身站在殿門口盯著那棵梅花樹緩緩說道:“找活人獻祭。”
和江離確定了戀愛關係後,這幾天,兩人在家窩在客廳看電視,連白京都嫌棄兩人膩歪,於是找了個由頭去外地度假了,於是空蕩的房間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有時情到濃處,鐘落落自然而然地吻上江離的唇,隻是這時候閻王大人威嚴全失,手足無措地像個沒談過戀愛的毛頭小子,隻能靜靜承受著她的親吻。
但僅限於淺嘗輒止,有一次鐘落落把舌探入他的口中,去吮吸著他的,兩人纏綿了幾分鐘,鐘落落不會調整呼吸,於是離開抬頭看他的反應,自然而然地又看見江離爆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