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山遙委頓在顧霜麵前,左腿張皇地叩擊地麵,蒼白滑稽像水中的鳥。
那一刻,她的無措茫然突然被衝淡了,莫名其妙的安心的感覺驀然降臨。
以為被全世界拋棄,因為隻有自己徘徊在荒蕪之地,卻在門轟然打開的時候,看到嘩啦啦淌進來的白色燈光,和石塊一樣沉重的沈山遙。
沈山遙,他也在流淚啊,也在流淚。
顧霜打開燈,燈光瞬間灌滿了房間,她和沈山遙就都沉在水底。
兩隻被族群拋棄的白鳥,於寂靜水底相遇,一隻還小,一隻卻已經長大了。
她伸出手去扶,沈山遙沉重倒下的身軀,倚靠著她,顫抖著站起了。
她的手觸摸到他的顫抖,她的耳朵聽到他的艱澀喘息,她的眼睛看到他的蒼白顏色。
凹陷得令人心驚的上腹,附著枯白的手,骨節隱隱泛青,未乾血跡還依附在上麵,格外鮮豔。
沈山遙脫離她的手掌,向一旁的門框靠過去。
靠在門上,那褪了色的男人,左腿還受了驚一樣抖著,她看清他的流過淚的眼睛裡的冰冷。
一點也不鋒利、不明亮,寂靜、疲憊,一潭死水般光滑灰敗。
燈光,踩在兩個人的身上,兩個不再挺拔的人。
“……過幾天我給你的門安上個插銷。”
說著,拖著腿去按滅燈光,又走向沙發,左腿拖在地上,發出沉悶聲響。
顧霜不聲不響,把門闔起來,空蕩蕩的黑籠罩了沈山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