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潮濕而蒼白，在沈山遙腦海中不斷回放的是顧霜看他的眼神，從瀲灩湖泊一變而為凝滯冰麵，竟是那樣快。

他一半躺在屋外，為寒冷黑暗侵襲，卻仍然清楚看到顧霜發亮的眼睛，那是一對多年輕多可愛的眼睛。時間河水般順暢自然地流淌而過，他是躺在在河底的那個，時間從他身體上潺潺而過，讓他看到那些比時間還快的魚趟過他的身體奔向大海，而他隻是日漸腐爛。

又是一夜未睡，天邊濕漉漉泛白時顧霜的門開了，他也早已經爬到沙發上了，胸口堵的難受，便靠坐著，一下一下給自己捋胸腹。

額頭的傷口又流了一會血，把他的眼睛粘起來，他沒有管，過了一會血不再淌，乾涸在他頭上和眼睛上。

這下更睜不開眼睛，不過屋裡本就漆黑一片，睜不睜眼都沒有什麼分彆。

顧霜開門後沒有停頓地走去按開了燈，接著就看到一頭一臉血的沈山遙，麵無人色靠在沙發上，手抖的厲害，沒什麼力道地順著胸口，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還是淋雨時穿的那身。

她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走到沈山遙麵前問他頭上的血是怎麼回事。

沈山遙耳畔嗡鳴不止，根本沒有聽到顧霜的話 ，甚至不知道顧霜走到了他麵前。

直到顧霜的手心落在他肩頭。

他衣服還是濕的，身體更是冰涼，顧霜溫熱手心覆到他身上時，儘管隻是很小一塊，卻讓他一瞬間有了些貪戀。

顧霜附在他耳邊，大聲問：“你的血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他想這不是值得一問的事，撕開嘴唇，卻發不出聲音來，隻是兩片失血薄唇無力地在顫抖著。

他這才後知後覺自己的虛弱，他像一塊摔爛的奶油蛋糕，已經在自己的逼仄角落不為人知地攤落了。

他極為輕微地搖了搖頭，肩頭的溫暖離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