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秋重回到保和殿中安坐,下意識的看向了王侯群臣那裡,隻一眼便看到了裴韞。
裴韞早已落座,身子微微傾斜正與旁坐的男子交談著什麼,畫似的眼睫低垂著,嘴角噙笑,膚色潤白一看便是江南好地方才能養出來的,他手執一隻蓮瓣白瓷杯輕輕轉著,顯得他骨節分明,指尖溫潤。
他端坐著,在這鶯歌燕舞,聲色犬馬之地,眾人麵上皆有了迷醉之意,卻隻唯他一人眉目澄澈,清明卻堅定。
百秋看著他回想到剛才與裴韞在太清池邊的情形。
“臣裴韞拜見永康公主”裴韞那時遠遠作了個揖,百秋半晌才回過神來,便帶著喜兒走到亭子裡,見隻有他一個人。
百秋神色隨意,開口道“你便是建安侯之子,裴韞?”
裴韞見百秋前來,隨之後退幾步,遠了距離,低著眉眼“回殿下,正是”他聲音清冷,像一片雪花冰涼輕柔。
百秋見他如此,雙眉一挑,細細看了一會笑道:“果然如傳聞所言麵如冠玉,人比桃花啊。”
裴韞麵色平靜,仍未看向百秋,也沒有理會百秋的話,隻說:“殿下即在此,臣不敢打擾,殿下請自便,臣告退。”
裴韞說著便要作揖離去,百秋自然不肯,語氣一冷道:“慢著,本宮說你可以走了嗎?”
裴韞隨即停了腳步,隻得站住,心想“如何碰到了永康公主,要是叫人看見隻怕要在背後說道公主,哎?不對,這永康公主好似。。。也不怕被人說道。。。”心中思慮隻在一瞬,歎道:“公主還有何吩咐嗎?”
百秋看他端正如竹,微風輕輕吹起他的衣袂,又緩緩撫下,引得腰間環佩叮當作響,忽地百秋隻覺得心臟也隨著淩亂起來,便隨口說了個問題:“你如何得知本宮是誰。”
裴韞自然不知百秋此時也不在乎他的答案,便認真答道:“殿下來時,如此聲勢,臣也在保和殿內,如何不知。”
“他在殿內?那怎麼會在這,怪道那時沒瞧見他人。”百秋心如此想也就問了,“既如此,不在宴上吃酒看樂,跑到這裡做什麼,連個下人也不帶?”
裴韞此時隻想快點離開,卻被百秋纏住,沒得辦法,言語上卻一點不顯急,沉聲答道:“臣喜靜,宴會過於熱鬨了,便一人出來清淨,也是時候該回去了,殿下若是沒什麼事,臣先告退了。”
百秋此時心緒未穩,也不想和裴韞同在一處了,便擺擺手放走了他。
裴韞好容易離開,剛走沒幾步,想起什麼,轉又回頭向百秋說:“天色已晚,宮中守衛固然森嚴,殿下還是注意著些,莫要再往沒光處走了。”說完,便離去了。
百秋看他走了,想著他走時的話,覺得甚是好笑,這宮中向來隻有她讓旁人注意著,從來沒人能叫她注意。
“裴韞。。。”百秋意味的笑著喃喃道。
喜兒見此已知公主有了興趣,卻覺得有些苦惱:“公主,這裴世子可是建安侯的兒子,您可悠著點。”
百秋此時跟著剛才裴韞的角度看向太清池的魚兒,聽到喜兒的話,歪頭深深的撇了喜兒一眼,隨即又轉回來重新看著魚兒,冷笑道:“這話奇了,本宮又對他沒意思,能悠著點什麼,再說了,就算本宮真對他有意思,宮本想要的難道還有弄不成的嗎?”
說完百秋尋思著,這小魚也沒什看頭啊,怎麼那人看的那般入迷。
喜兒卻暗暗撇了撇嘴,心想公主嘴忒硬:您沒意思都要快把人看穿了,若是有意思還不得直接把人生吃了!
“百秋,百秋,發什麼呆啊”安妃在旁邊看百秋好一會沒動了,便搖了搖她,百秋這才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忙說沒什麼,順手端了一杯酒喝了,酒杯剛放下,又不自覺的望過去。見裴韞不知和旁邊的男子說了什麼,隻見他搖著頭,笑眼彎彎像萃了星光般明亮。
“你呀,淨沒個正形”裴韞指著好友搖著頭笑道,隨意一看便撞進一雙琉璃媚眼。
二人目光相交,裴韞沒想到百秋看著他,怔了一怔,百秋忽而一笑,妖容魅色,又端起酒杯對著裴韞遙遙一舉,用口型說著:“裴世子請”。
裴韞自是端起酒杯,神色自如,也回敬了百秋一杯,便再沒有往百秋這裡看一眼。
百秋也覺得沒意思了,也不去看他,身子嬌靠在椅子上,無聊的參加著宮宴。
宮宴上載歌載舞,好不熱鬨,靖帝眾臣說完了一些天下太平的吉祥話,便想著宮宴上尋尋樂子,靖帝笑道:“今個如此佳節,隻有歌舞未免有些乏味,不如吟詩作對儘儘興,眾愛卿以為如何?”
眾臣聽後心裡不免一陣鬱悶:哎,我說皇上,這大晚上的就讓人吃好玩好便罷了,何苦還叫人費什麼腦子,做什麼對子。
想是這般想,但皇上都說要吟詩作對了,你還能攔著嗎?眾人各個皆立馬仰著張笑臉,忙誇好主意。
靖帝便道:“既是中秋節,那便以中秋為題目作詩詞,誰作的好,朕自有賞,眾卿請吧。”
說完,便有一些王公貴臣作起詩來,靖帝也相應獎賞,百秋在一旁神色隨意,吃著酒,隻覺得作詩作對什麼的最沒意思了,忽然想到什麼,眼軲轆一轉,便看向了一直未有動作的裴韞。
“父皇,兒臣也來試試。”百秋起身行禮道,她聲音嬌甜,眾人一時皆看向百秋,安妃沒想到百秋如此,臉色不明。而陽安公主在旁,一臉譏嘲。
靖帝卻笑道:“好啊,你竟是第一個作詩的女郎,不虧是朕的女兒,你要作什麼。”
眾人麵上也趕緊隨著皇上的話七嘴八舌的恭維起百秋來,想法卻各不相同,有些想看看這傳聞中荒淫驕縱的永康公主能做出什麼好詩來,有些則暗暗嘲諷女子怎能如此大膽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