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安一笑,似是有些無奈“世子有所不知,那耳墜是去年我生辰父皇賞的,我不得父皇寵愛,父皇賞一隻耳墜我都喜悅的很,若是丟了,父皇怪罪倒罷了,隻怕要難過許久呢。”
陽安的婢女錦雲插話進來“殿下凡事就是太過退讓,去年生辰皇上還賞了一扇金漆點翠玻璃圍屏,殿下那樣喜歡,就因永康公主說了一句好看,皇上便送與了她,奴婢心疼,殿下還勸奴婢說這等好東西隻永康公主才配得上,可是殿下您又如何就配不上了?。”
錦雲剛說完,陽安杏眼睜了圓,聲色俱厲道:“錦雲,越發沒了規矩,永康公主也是你能置喙的,彆說是個屏風,便是五姐姐要我全部賞賜,那也是應該的,原是我把你寵壞了,叫你說出這等話來,回去定要罰你。”
錦雲低下頭,沒敢再說話,陽安重新看向裴韞,臉上有些不好意思“世子見諒,這小妮子讓我寵壞了,五姐姐這般尊貴,遠不是我這不受寵的公主可比的。”
裴韞剛剛看了一番,麵上不動聲色,尋思該如何開口,他一向不去說道旁人的事情,更何況是宮中之事,思索一瞬後道:
“公主與永康公主皆是皇上的女兒,皇上又豈有不愛之理,公主莫急,命人再好好尋一尋耳墜子,若實在尋不到,皇上如此聖明,想來也不會生氣。”
陽安聽到這話,自是有些歡喜,含羞道:“裴世子說的是,是我急了”
說完就看到裴韞又一拱手,似要作揖離去,陽安好容易等來裴韞,又如何想讓他就這麼走了,一咬唇,胡亂尋了個話頭,急道:“裴世子今日那首詞對的可真好,我在宮中便聽聞裴世子文才絕豔,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裴韞原本要離去了,沒成想陽安又搭了個話,隻得繼續回答“臣不過略讀幾本書,皆是坊間傳的過了些。”
陽安眼珠一轉,笑道:“說到這,我想替五姐姐向世子道個歉,五姐姐肆意慣了,並非有意在宴上為難世子,五姐姐性子最為率然,府下門客眾多,那首情詞應也是她一時興起而作的,世子不必放與心上。”
裴韞聽了這話卻輕不著痕跡的蹙了蹙眉,他雖不太明白女子之間的那些事,可他何等心機又怎能聽不出陽安這三翻四次的暗中之意,他看著陽安,卻忽而想起宴上,百秋對他盈盈一笑,大膽熱烈,不知怎的便維護起來,
“公主說笑了,臣如何敢怨責永康公主,其實是永康公主那詞確然出的有新意,便是公主不提臣,臣也是想貿然對一對的,幸而皇上不嫌,還賞了臣一塊好墨,臣謝永康公主還來不及,又怎會怨懟呢。”
裴韞說的情真意切,好像真的對百秋十分感激一般 ,陽安原本是想令裴韞對百秋的印象更差些,沒想到裴韞竟是要感激百秋了,陽安眼睛眨巴眨巴,一時愣在原地,心想,怎麼會,裴韞不是宴上拒了百秋嗎?怎麼還會替她說話,現在這般倒是顯得自己自作聰明了。
二人相持之時,忽聽得一聲嗤笑:“奇了怪了,怎麼今個本宮到哪都能聽到有人議論本宮,七妹妹你說呢?”
百秋仍是如之前一般坐在轎攆上,臉上卻假裝一絲苦惱“這回回都是聽得旁人議論,回回都是從人背後出來還嚇人一跳,倒好像本宮是偷偷摸摸專聽人講壞話的一樣”
陽安怎會想到百秋便在身後聽著,也不知她到底聽了多少,此時心虛不已,強撐著笑意,回首詫異道:“五姐姐怎會在此,可巧,我和裴世子正誇五姐姐詞作的好呢。”
百秋沒去搭理她,轉頭看向裴韞,問道:“哦?裴世子,是這樣嗎?”
裴韞微瞥了一眼陽安,心中輕歎,向百秋道:“回公主,是,臣與陽安公主確實是在誇讚公主的詩詞”
百秋驟然咪了眼睛,盯著裴韞,語氣譏諷,卻是說與陽安聽“是嗎?既然裴世子都這般說了,本宮自然是要信的,想來七妹妹已見著了裴世子,也犯不著找什麼勞什子耳墜了,既是去年收了妹妹一扇屏風,本宮便賞你二十副新首飾,夜深露重,七妹妹且回宮去吧。”
陽安聽得百秋這話,隻覺得呼吸不暢,氣的發抖,心想同為公主,你憑什麼對我賞賜,可無奈又沒有辦法,她也不想在裴韞麵前失了麵子,硬著語氣說道:
“五姐姐說的哪裡話,五姐姐想要什麼,我定是巴巴的送過去,這墜子我令下人找著,妹妹便先回去了”。
她忽然心中有些不甘心,便裝著一副可憐樣又看向裴韞,盈盈行一個萬福禮“也多謝世子了”
裴韞淡淡的回禮,卻並未回話。
百秋仍是看著裴韞,一眼也未給過陽安,陽安咬了咬唇,帶著宮人往回走,走了幾步聽得百秋說,
“七妹妹,本宮要提醒你一句,本宮府中門客多少也與你無關,你更是沒資格代本宮向旁人道歉,何況本宮本就無需道歉,還有你宮裡下人的舌頭若是不想要了想拔了,你下不了手,本宮倒是可以效勞,說完了,你且去吧。”
她說的隨意輕然,卻令陽安有些頭皮發麻,身上竟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錦雲在一旁更是麵如土色,腳步都有些虛浮,陽安胡亂應了一聲,攙著錦雲就走了。
裴韞抬眼看向百秋,她一身華服,坐在轎攆上,眼神睥睨,好像無論何時她都那般高高在上,俯視眾生,裴韞突然有點好奇,若是永康公主哭了,是什麼樣子。
裴韞隻看一眼,抬手作揖“公主,臣也告退了。”
百秋滿臉玩味的盯著裴韞,見他要走也不急,緩緩道“裴世子請留步,本宮還有話要問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