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徐徐駛過,車輪轆轆作響,下人們皆坐在馬車前室上,車內隻留林婉容與裴韞。
裴韞端坐在車廂內,偶爾拉開簾子向外看看,半晌,他忽的歎了口氣,無奈笑道:
“母親,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都盯著我看了半路了”
林婉容頭輕輕側了側,佯裝生氣:
“知道我有話說,還不早些問我,倒叫我嘴張了半天。”
裴韞看著母親倒怨起了自己,也未有反應,這麼多年他和裴言皆是這般寵著林婉容,已然習慣了,他笑著給林婉如一個抱歉的表情,道:
“是,是我的錯,母親大人快說吧。”
林婉容這才問起他,
“你與永康公主相識嗎?怎的剛才見你二人相談甚久。”
裴韞早便猜出林婉容要詢問他此事,一早就想好了說辭,正要出聲,他在心中又一琢磨,忽然想打趣一番林婉容,道:
“母親問這話是怎麼個意思,我認識永康公主如何,不認識又如何?”
林婉如見他並未正麵回答自己的問題,心中添了幾分忐忑,
“咱們家怎麼說也是書香門第,按理說不該背後議論旁人,隻是我聽說那永康公主甚是,甚是......”
甚是放蕩無忌,林婉如到底難以說的出口,她身處京城,如何沒有聽聞過永康公主的事跡。
雖說大靖並不過於限製女子,但永康此人也太過驚世駭俗,養男寵已是不用多說,便是旁事也是過於張揚,林婉容記得那是永康公主大約16年華,還未賜府邸,常溜出宮偷玩,
有一次永康正遊湖玩樂,見得一世家公子正拖拽著一賣藝花娘,永康公主似是認識那花娘,百秋雖性情乖張,卻是個極其護短之人,當即便叫下人阻止,誰知那公子見此不僅未住手,見百秋也是花容月貌後,竟出言不遜,要二人一同服侍,話語之間形容猥瑣。
永康頓時臉色驟變,隻陰狠狠的說了一句:“你很好。”
隨即竟叫人把那公子打了個腿斷,那男子一邊淒慘哀嚎稱自己是工部尚書薛正之子,一邊叫囂著要讓百秋報上名號,要她付出代價
永康走到他跟前,身旁的侍從緊隨她身後,她冷笑一聲,突然一腳踩在那男子的斷腿上,瞬間男子淒聲充耳,百秋腳發著狠碾壓著,道:
“你且聽好了,姑奶奶乃是永康公主鄭百秋,我如今先廢了你一條狗腿,現在你便回家,無論是告訴你爹薛正也好,還是叫打手也好,姑奶奶今日戌時之前便在這等著你,你若真能叫本公主付出代價,你一條腿便算抵了,你若叫本公主付不了代價,還讓我在此等久了,本公主向你保證,還會送你一個大禮。”
那男子疼痛之間聽她自稱永康公主,心中直打嘀咕,想著先回到家中與父親商量一番,再做決斷,便隨即叫人把他抬了回去,也不知他回家中到底說了沒說,總之到了晚上都未有人來尋事,百秋一早便知道是這種結果,隻道一句“慫貨”,便走了。
旁人皆以為此事便這般過去了,誰承想過了一天,竟聽到一個消息:
薛大人的愛子竟在昨晚生生被人使了宮刑,如今已是廢人一個了!
薛正老來得子,對他這個小兒子十分疼愛,廢了腿已然是忍氣吞聲了,可這生育的命根子也廢了,如何能忍,就算你鄭百秋貴為公主也不能如此無法無天,便求到了皇上麵前,靖帝把百秋叫來與其對峙,百秋自是早就想好對策,佯裝道:
“父皇,兒臣冤枉,宮規森嚴,我一直便在宮中從未出去,如何能在外碰到薛公子,又如何能叫人打斷薛公子的腿,薛大人總得拿出證據來,你的兒子沒了根,找不到凶手,難道空口便嫁禍在我身上,”
說著百秋就要落下淚來,靖帝看了百秋一眼並未說話,薛正被百秋的話一句句戳在心上,氣的直發抖,
“若是沒有證據,臣如何能敢栽贓公主,公主那日出去,多少人皆看到了,犬子身邊的下人也認得公主,陛下若準許,臣就這把那人叫進來。”
百秋喝道:“放肆,你當這皇宮是什麼地方,皇上又是什麼人,豈是什麼卑賤之身都可以進的來的嗎?”
百秋眼皮輕掀又道:“薛大人,人多眼雜,你確定那日真是本公主,我且與你說了,栽贓皇室,罪名可不小啊。”
薛正聽完生生一頓,他抬眼看看鄭百秋,又轉頭看向靖帝,龍椅上那位,紫金冠之下一雙眼睛冷的猶如黑夜之中的利劍,他猛然驚醒,
是啊,薛昭是我的孩子,鄭百秋何嘗不是皇上的孩子,自己今日問罪公主,皇上必是想方設法的維護永康,
就算真的成功,可是照兒也隻是沒了生育能力,斷了條腿,鄭百秋至多奪了公主的名號,怕是連大牢也不會入,而自己以後也怕是會得到皇上的憎惡。
他清醒下來,心中已然動搖,可那是他最愛的小兒子,他齒列咬的吱吱作響,隻恨自己不能為兒子報仇。
靖帝看了半晌,如何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瞥了一眼百秋,不露神色,沉聲道:
“薛正,不若你把那下人叫上來,若真是百秋,朕絕不會徇私偏袒,若不是,朕先幫你處理此人,再幫愛卿尋找凶手。”
說著便見一個侍衛進來,抱拳跪下,
“稟皇上,臣在外見一人鬼鬼祟祟,神色慌張,上前一查果然是個賊人,現已被臣斬殺,請皇上安心。”
薛正猛地轉身看向侍衛,隻覺一陣暈眩,此刻他才清楚地明白,薛昭此事不成了,這個啞巴虧隻能混著血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