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惑拘謹地坐下,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時暮。時暮咳了兩聲:“嚴世子此番進宮,可是為了伴讀的事?”
“啊…回殿下,正是。”為了看殿下。
“那真是遺憾,孤最近身體不適,可能無法…”
“身體不適?!”嚴惑一驚,“為何不適?哪裡不適?殿下可讓禦醫看過?…”
“無妨…”時暮被他嚇一跳,雙手往下壓示意他稍安勿躁,“一些小病,不足掛齒。倒是讓嚴世子白跑一趟了。”
嚴惑搖頭:“殿下說得哪裡話,能見殿下已是臣之幸,臣感激還來不及。殿下身體不適,為何下人卻都不在身邊伺候?怎能如此怠慢殿下…”
時暮覺得這孩子也太過熱情了些:“下人被孤派去做事了,故無人伺候,孤有手有腳,尚能自立,還不用事事都要人伺候。”
“那怎麼行…”嚴惑一頓,計上心來:“殿下若不嫌棄,臣想留在殿下身邊伺候殿下,保護殿下。”
時暮好笑道:“世子言重了,嚴世子大才,留在孤身邊伺候太屈才,孤可舍不得。”
嚴惑俊臉一紅:“不…不是的…”
“好啊。”時暮微笑,“如果嚴世子不覺得委屈了,那便留在孤身邊吧。”
天地可鑒,這可是嚴惑自己主動提出來要留在他身邊的,雖然正合他意,但還是要表現得勉為其難一點讓人覺得這非他本意,這樣才能讓嚴惑對他有負罪感。
嚴惑喜出望外,興奮地道了謝就趕回府收拾東西,把將軍夫婦看得一愣一愣的。
將軍夫婦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擔憂之色。
“兔崽子,宮裡不比北疆,你這樣的性子進去了,早晚被吃得骨頭都不剩。”將軍夫人苦口婆心地叮囑了一番,越想越是擔憂,蹙眉看向自家將軍。
嚴惑聲音都帶著興奮:“母親放心,我會注意,一定謹言慎行,好好保護殿下。”
然後將軍夫婦眼裡的擔憂變成了疑惑。
就這樣,嚴惑住進了東宮。
既然是太子伴讀,還說要保護殿下,住的地方自然不能離太子太遠了,免得趕過去時席都涼了,時暮就安排嚴惑住在他寢殿旁的玲瓏殿中。嚴惑對這個安排表示了滿意,當天就住下了。
看他興奮的樣子,時暮不禁深深懷疑——這玩意不能當主角攻的吧?瞧那沒心眼的樣子,哪家主角這麼好騙。
時暮早晨一醒來就能看見嚴惑清冷帥氣的臉蛋,一整天的心情都跟著變好了,去哪都喜歡帶著嚴惑——畢竟這小子長了一張比彆人容易討飯的臉,帶出去倍兒有麵子。
嚴惑還專門找宮侍學了束發更衣,每天早早起來守在太子寢殿門口,隻要太子一醒來他就進去給時暮束發,更衣,日複一日,從不抱怨,搞得時暮都不好意思了。
李公公排除了給太子下毒的嫌疑放了回來,因為照顧太子不力被罰了大板,好一陣日子才能下床伺候人,剛回來就見殿下眼前的紅人不再是他,而是那個嚴家的小白臉…啊不,小世子了。殿下不僅去哪都帶著嚴惑,現在殿下每日的頭發都是那小子梳的,衣服都是那小子穿的,說不酸那是假的。
時暮每天都會在屋裡看很久的書,往日他看書時是不讓人進去打擾的,自從嚴惑來了,便每日都跟著時暮去書房裡,一呆就是幾個時辰。等時暮看累了,要麼是去走走,要麼是去用膳。
“殿下,該喝藥了。”李公公將藥遞給時暮,時暮瞥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藥汁,想起之前下毒的事,一陣反胃,但還是得喝,不然這身體可撐不了。
“殿下是覺得藥很苦嗎?”嚴惑出聲問道。
時暮一口將藥灌完,任由李公公拿著柔軟乾淨的巾帕給自己擦拭沾在唇角的藥水,聞言淡淡道:“還好。”
下人跑來通報國師來了,時暮皺了皺眉,並不是很想見到這個太傅,但還是請了進來。
慕容酒今日換了一把新的折扇,比之前的要華美精致,扇骨上還鑲了碎瑪瑙,看起來像一隻開屏的孔雀。
“殿下,很喜歡臣這把扇子嗎?”慕容酒將扇子“嘩”地展開,讓時暮看得更仔細,“此扇是臣一友人所贈,世無其二…剛好配殿下呢,殿下覺得如何?”
時暮總覺得他話裡有話,像在暗示他什麼一樣,再轉眼看向那把扇子,越看越怪異,給他的感覺就像慕容酒此人一樣,不似書中物。
“東宮哪一件物什不是世無其二?太傅糊塗了?”時暮收回目光。
慕容酒“啪”地一下把折扇收了起來,恍然大悟:“殿下說得是。”
時暮:“……”
慕容酒是來授課的,畢竟是太傅,總得乾點實事才對得起皇上給的工資,好在時暮識得這裡的文字,不用從認字開始教。嚴惑就更不用說了,他三歲開始隨母親認字,年齡大一些之後嚴將軍就給他請了教書先生,雖比不得京城名士,但奈不住他天資聰穎,學東西很快,並且腦子異常活絡,經常能問住先生,所以他在北疆還有個“小麒麟”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