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好雨已沒有了剛才的驚慌,看其為人做派,倒不像是孟浪之人。隻默默跟著他,走到一間乾淨室內。
青衣公子兀自在榻上坐下,伸手似要解身上袍帶,宋好雨站在一旁,猛然不安起來。他似乎察覺到其不安,歎了口氣,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你先坐吧。”
說完,卻原來隻是將懷中那對墜子取出,溫言道:“你是哪裡人氏?如何到此處?”
看他情形,這副墜子似乎與其大有淵源。隻不知是福是禍,宋好雨一時摸不準,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他站起身,走到宋好雨麵前,身上神色已有些不耐,變了聲,冷言道:“說話。”
想不到這樣邊陲之地,竟有這樣如玉一般的男子。因是低著頭,他的睫毛映在宋好雨眼前,呼出的氣浮在臉上,不由地讓人一陣臉紅。宋好雨腦子發脹,想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話:“這墜子是我的。”
見宋好雨這般癡傻,那男子背過身子,半日道:“你還不知男人的滋味吧。”
這話惡劣之極,宋好統一抬起頭,憤然望著他,他卻轉過身,笑道:“知不知道這裡的女子一晚上要伺候幾個人?你這般樣子,想來......”
“你要乾什麼?”宋好雨冷然打斷道。
“回答我的問題”
“......妾乃湖廣荊州府人,因......公府坐罪,流放到此。”
“湖廣荊州府......”他揣摩這幾個字半天,又開口問道:“公府可是新安郡王府?”
這話著實讓宋好雨吃了一驚,他竟然知道新安郡王,顧不得矜持,忙抓住他胳臂,點頭道:“郎君怎知?莫非......”
他淡然笑了一下,從宋好雨手中抽出袖子,並將那副墜子塞到宋好雨手中道:“這事天下皆知,我不過一猜。”
他雖然如此說,但宋好雨心中還是燃起了希望,連忙跪下,抓住他衣角,哭泣道:“求郎君搭救,若助妾脫苦海,妾當結草銜環,以報郎君大恩。”
那人似乎不願意扯進這些事來,眉頭微皺,宋好雨隻當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死命抓住,磕頭哭泣道:“郎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妾在此處隻有死而已,況郎君與我家舊主相識,安可忍心?”
大約眼前人的悲愴使他心動,他將宋好雨扶起道:“勳貴之家坐罪,家人多會被商戶人家買走,充為臉麵,即便不能,亦會想儘辦法,少有來這裡的。怎麼你......”
“倉皇之間,不能苟全,況妾父母俱亡,隻此一人,人情冷淡,飄落到此。”
他點了點頭,臉上亦有幾分憐憫,道:“可憐......”
“郎君......”
“孫窈娘是你什麼人?”青衣男子突然又問道。
“從前在郡王府裡,孫姑姑因見妾資質尚可,便親自教導幾年。”
“.......原來如此,如此說來,我們也算是半師之誼了。”
“這話該怎麼說?”
那人微微笑了笑,轉口道:“此處偏僻,我孤身在此,多有不便......你且忍耐幾天等我暫作安排。”
“多謝公子......多謝”宋好雨忍不住連連扣頭道。
“時候不早了,先歇息吧”那人打了幾個哈欠,麵有疲色道。宋好雨有些不明就裡,他指了指床榻,自己卻端坐在椅子上,閉著眼不再言語。
原來這人真是個君子,這也算是近日以來自己所碰的最大幸事了。心安之下,自然容易入睡,翌日醒來,卻已經隻剩下自己一人了。
宋好雨雖不知這人身份,但看其氣度,似是不凡。況從這日起,柳媽媽便專撥一室給她居住,晚間亦不讓其去叢台待客了。看來要脫離此處,決計要靠此人了。
隻是從那日起數十日,那青衣公子便再不曾來過,宋好雨不由得焦躁。若他就此丟開手,該當如何?難道要老死在這裡嗎?即便如此,那柳媽媽絕非善茬,怎肯容自己吃白飯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