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崔六郎在宮門外的馬車上……(1 / 2)

畢竟東流去 驕陽麥浪 4704 字 11個月前

崔六郎在宮門外的馬車上等著接應。冬日的皇城乾燥枯冷,即使身在車內,人也不由得縮成一團。

宋好雨剛進來馬車,崔六郎忙鬆了鬆身子,將蓋在身上的大氅覆到其身上,皺眉道:“這天氣太冷了,等回了家就好了。”

馬車噠噠地聲音在靜夜裡異常清晰,快到城外的時候宋好雨方道:“今日也勞煩你一天了,柳泉山莊離城裡又遠,你明早還要去當班,況你不回去,你家夫人也有憂心了,不如我自己回去吧。”

“沒事,如今你可今非昔比了,我得好好供著你呢!”

他既這般說,宋好雨亦勉強笑了一下,不再強求。

時宮中已有皇後,乃永安侯之女曹蔚蘭,年方十七,雖為皇後,卻麵上一團孩子氣,天子並不與之親近。另有淑妃何氏,姿貌平平,性情溫良,沉默寡言,恩寵也是寡淡,然育有皇長子李扶,宮中人常有流言道扶者,佐也,可見陛下對著這個孩子是有大期望的,何妃的將來恐怕不是淑妃就到頭的。餘者有品級的便是陳貴儀與曹婕妤了,皇帝日常所去之處便是此兩者了。

如今曹婕妤既得恩寵,不過幾日崔六郎便帶來了要宋好雨入宮作陪的消息。彼時,崔六郎坐在一邊,已然雙腮帶淚道:“你入宮也是好事,隻是我卻舍不得,咱們好了一場,又相伴了許久,卻讓我......”

宋好雨心下好笑,強忍住,拿帕子遮住嘴角亦歎道:“六郎說的也是妾心裡想的,隻奈皇命如此,卻又當如何呢?”

“你說得正是,雖你我情重,但君恩更是要緊,今你入宮也是為王事勞,更要勤謹奉上......另則......”崔六郎移近身子,壓低嗓子,有道:“另則你到了曹婕妤身旁,也好幫襯幫襯我,我也算有個耳目,這枕邊風抵得上千軍萬馬呢!”

“這是自然”宋好雨在一旁點頭道。

二人話到此處,才一掃剛才悲戚,皆精神打起商量入宮應帶之物。崔六郎不時將宮中一應人事告知,如何處理人事等等。

如此這般折騰之下,這個年便是這樣亂糟糟挨過。過了元宵節,宋好雨便正式踏入寒香殿。

寒香殿掌事名喚海棠,乃官家出身,瓜子臉,身量窈窕,身著圓領袍服,頭戴濮頭,作後宮高階女子慣有的裝束。

對著宋好雨滿臉親呢,特意交代一番,言道:“婕妤本要給你接風,不過太後身子突然不爽,婕妤也不得不去,你可不要生氣。”

“這是哪裡話,我能到婕妤身邊侍奉已是大德,惟有感激二字,隻奈何自己粗鄙,還要掌班不吝賜教。”宋好雨亦笑道。

海棠聽了這句話,滿心舒暢,抬高了嗓子清道:“這是自然的,咱們都是姐們。”

“快休要如此說,掌班雖然高看,以姐妹論,我心內亦是感激,卻是不敢高攀的,隻看掌班行事人品,無不令人敬佩。”

“哦?你怎知我行事人品?”

“剛在都院造冊,那裡的黃門偶然談起寒香殿之事,交口稱讚,井井有條,都言是掌班之功。”

海棠滿臉愉色,連連擺手推卻,道:“你倒是會說話!”

“我從來是嘴笨的,隻是心裡有什麼便說出來罷”

海棠掌不住,掩嘴大笑起來。

宋好雨勤謹做事,與人為善,處處奉承,因此在寒香殿倒也如魚得水。她與曹婕妤又有舊誼,因此在寒香殿更是與諸人不同。

曹婕妤容貌豔麗,性子活潑好動,甚得天子寵愛,可謂事事順心,卻有一樣難以如願,便是子嗣。她承奉多年,卻一直未有子嗣,當日也曾仗著恩寵,要養育皇長子,淑妃位份在她之上,皇帝有所顧慮,終是不肯。

如今更是時常求醫問藥,以求有孕,更兼有一些海上方士以方術之法教之。此多涉及床幃辛事,海棠雖是未出閣女子,但因在後宮日久,談起此等諸事,並未有避諱,反而時常與曹婕妤相談。

反之宋好雨在此等事上甚是厭惡,隻覺汙人清聽,因此每每三人相談,總是找事避過。

某日宮中陳貴儀亦不知從哪淘來的方子,說將葫蘆玉器掛到床頭,便可有孕。這樣的法子不知不為傳到了寒香殿中。

當時,宋好雨正在廊下澆花,聽到殿內笑聲一片,不覺仔細聽了聽。原是陳貴儀一心求子,要將葫蘆玉器掛到床頭,可她宮中人偏少聽了玉器二字,鬨了個大笑話,傳得闔宮皆知。

宋好雨進入殿內的時候,海棠正在床角掛上葫蘆玉器。曹婕妤便順勢問道:“姐姐,你說這法子準不準啊?”

“這個......生孩子這種事大概還是看緣分,哪有人力可為的呢?”

曹婕妤聽完,臉上漸有失望之色,宋好雨亦有些悔意,自覺不該如此說。海棠在旁插嘴道:“話也不是這樣說,雖然有天意,但人力也是要的,常聽鄉間有些財主年過半百,膝下無子,最後求仙問道,果然得子,聰慧異常。況且這法子到底也無礙,試一下總是可以的。”

宋好雨忙添笑道:“掌班說得有理,到底是我沒見識。”

曹婕妤見如此,忙拉住宋好雨道:“姐姐休惱,海棠也是一切為我!宮中皆是此風,日子久了,你便明白了。”

“是”

此事到此並未結束,還引來了一場風波。時太後年逾五旬,養在慈安宮,並不過問宮事,宮中事皆由何淑妃打理。

卻偏偏那幾日太後睡眠不安,常夢見一仙人身披金甲,手著葫蘆,要將太後攝入其中,因此受了驚嚇,害了一場病。不知何人將曹婕妤求子之法告知了太後,便惹得太後惱怒。與皇帝言道此病皆因曹氏起,曹氏恨己。

皇帝雖極力勸解,但終不能解太後之怒。便隻能將曹婕妤禁足三月,罰俸半年,以做懲罰。

曹婕妤心痛驚懼,天子卻以國事繁忙為由,並未踏足寒香殿,這更是添了曹婕妤傷心。倒是皇後帶著何淑妃、陳貴儀特來勸慰一番。

雖已入春,但薄冰未消,皇後卻已經一身薄羅長裙,外無罩衣,雙頰微紅,圓臉杏眼,鼻頭圓潤,滿臉嬌憨。拉著躺在床頭的曹婕妤道:“荻花你不要惱,母後在氣頭上,改日我帶著陳貴儀去她老人家那裡,她準會消氣。”

曹婕妤不明就裡,轉過頭打量一眼陳貴儀,更是不解。皇後撓了下頭,忙解釋道:“昨日太醫說陳貴儀有了兩個月身孕,太後準會高興。”

這些話如同在火裡澆上熱油一般,更兼想起自己此番事的由來,曹婕妤雙頰泛紅,呼吸急促,額頭上汗珠迸出,半日才道:“那恭喜陳姐姐了。”

陳貴儀身量不高,皮膚白皙,臉色如桃花一般嬌嫩,用帕子輕扇了一下,笑道:“什麼喜不喜的,這還什麼都不知道呢!倒把人折騰得夠嗆,吃不下去睡不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