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皇後的父親為永安候,多年鎮守西北。近年因流民四起,被調往北方平叛,但因情勢難以轉圜,已遭皇帝多次斥責。這些事皇後都會知道的,但卻無可奈何。
“文忠的改製真是牛頭不對馬嘴?”曹皇後某日與宋好雨閒聊中抱怨。
“確有些不妥”
曹皇後又笑道:“不過你們也夠狠了,這一招釜底抽薪他們父子恐怕日子不好過了。”
“妾也是沒法子”
“那接下來呢?”
“清園寺的事讓妾感觸頗深。從前隻顧著做事,以為是為國為公,卻不想終是過於操切,傷了不少無辜的人。文忠等人做事雖然是和稀泥,但亦有可取之處......”
曹皇後冷笑打斷道:“哼!我以為你是個直人呢!原來也是八麵玲瓏的!”
“娘娘身處鳳位,萬萬人之上,自然不懂奴婢今日之境地。”
“你也不必自苦自憐,說到底是存了私心。你的處境我替你說了吧!你怕改製推行下去把人全得罪光了,雖然如今你得陛下信任,但君恩難測,萬一到哪一天落難連個求情的人都沒有。再者,事情都做好了,還要你這個副掌事做什麼!可是人家說的,要有山賊,才有走鏢的呢!”
她說話如此直言,宋好雨不覺訕笑道:“娘娘好利口!奴婢受教了。”
“不是我說話難聽,實在是心急。你想想國家都到了這種地步了,宮裡的人還是隻求自保,每每想來都令人心痛!”
“娘娘深謀遠慮,奴婢遠不及也。永安候......難道果如傳言一般賊兵如此厲害嗎?”
“哥哥有信日前寄來,確言戰事不順。賊兵士氣高傲,而官軍則低迷渙散,前方糧草不濟,數萬大軍坐困愁城,然派去的內監督軍一遍遍催促要與敵軍決戰,父親終日愁眉,不知望何。”皇後愁眉低目道。
寥寥幾句話宋好雨已知其分量,不由握住皇後雙手低聲道:“娘娘......永安候會吉人天相的。”
皇後雙手反握住宋好雨的,道:“當日信中,哥哥已經明說若真有不測,父親將蹈義懷仁,始終如一。若此話為真,恐我與父兄無相見之日。且父兄殉節,我又當如何呢?”
宋好雨已然雙目垂淚道:“此皆萬萬之事。”
“好雨,你說,如果是你可會苟活?”
宋好雨遲疑半日,搖了搖頭道:“有死而已。”
“......我雖讀書不及你多,可禮義廉恥也是懂的,我身死沒有什麼,可是以後當如何呢?宮廷頹靡,朝廷日薄虞淵,誰來挽救呢?”
“娘娘.......”宋好雨聲帶哽咽道:“奴婢鄙薄之人,娘娘以肺腑真摯之言相教,敢不儘心!”
“快起來,怎麼還跪下了!我說過了,自己讀書不多,年歲又小,經曆少,自然沒有雋永的話教授,隻是將心中話說出來罷了。”
“今日娘娘苦心,奴婢已經明白了。事雖萬難,但隻有儘心。”
戰事的不順,讓每個人心上蒙了一層陰影。皇帝性子越發急躁,跟前人為了躲避,等閒事都不去叨擾,免得觸怒天威。更兼皇帝所有的精力都在前朝,後廷改製之事便不大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