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出了寒香殿,天色已經暗……(1 / 2)

畢竟東流去 驕陽麥浪 6499 字 11個月前

出了寒香殿,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海棠親自為她掌燈。

宋好雨心下明白,笑道:“海掌班事忙,這種小事交給小宮人做就行了。”

“這是哪裡話,奴婢能在掌事麵前稍儘一二,便是三生有幸了。”海棠陪笑道。

自己雖遭罷黜,但勢力重大,宮內人畏懼,連與自己曾有隙的海棠也這般奉承討好,宋好雨心下了然,擺了擺手道:“你放心,我不是念舊惡的人......另外,曹婕妤還要你費心照顧。”

“這是自然的,隻是......”海棠猶豫道:“隻是將來還要掌事提攜。”

宋好雨微笑道:“我知道了,你回吧,我一個人走走。”

“這......”

“去吧,無妨。”

宮道上靜謐,隻有金甲衛士站立於城門各處,高高飄揚的旌旗,甲片相碰的聲音,夜晚讓這一切彆有一番滋味,與白日的熱鬨喧囂形成鮮明對比。

“戒之慎之......戒之慎之......”宋好雨在心裡麵一遍遍複刻這四個字。一隻寒鴉突然從上空飛過,發出呀的一聲厲叫。

“你去獻好回來了?”海棠剛進房間,曹婕妤便突得一聲起身圍著被子嘟囔道。

海棠坐到其身旁,連忙笑道:“哪來的耳報神倒快!我不過是因天黑她摔了而已。”

曹婕妤歎了一口氣道:“你的心思我也知道,無非是怕我一口氣不在,失去庇護,落到她手下沒有好下場罷了。”

“娘娘”海灘擔憂道:“哪有這樣咒自己的?娘娘如今隻是小疾而已。”

曹婕妤怔怔道:“一時好一時不好......又能挨到什麼時候呢?不過你放心吧,宋好雨心性開闊,不會計較你從前的冒失的。”

“唉......”海棠低著頭,歎氣。

“你也彆為後事擔憂了......到時候恐怕誰也顧不得誰呢!”

海棠大驚道:“娘娘何出此言?”

曹婕妤心情沉重道:“外麵的事變幻莫測,我也是一知半解。但隻言片語入耳,皆為壞消息,流民四擾,十戶之家中八家破產,恐有大禍。”

“竟到如此地步了嗎?那我們該怎麼辦?”

“京中暫時是安全的。陛下英明睿智,假以時日......定能除賊。”

曹婕妤的話前後不對,海棠因為局勢的不容樂觀心裡蒙上了陰影。

文忠接替宋好雨職務後,誌得意滿。從前經宋氏手中的改製,被他廢黜,原來的改製重點機構合並在他手中也大為一變,沒有裁撤一人,隻是將各宮各殿合到一起,原任黃門宮人皆升一級,自然大家額手稱慶,一班人奉承。

文忠有一義子,名喚文原,文原目不識丁,但仗義父恩寵,在宮中作威作福。如今,底下人為了奉承,便投其所好,薦了文原擔任前監使。

所謂前監使,乃是改製後新設立的一個職位,總管整個前廷事宜,位高權重。文忠亦頗知文原資質,恐義子誤事,遲疑不覺。但底下人不斷攛掇,言此職位雖然位高顯赫,但其實清閒,不涉後廷複雜人事利益,都是一些常規事宜,且都是下麵人在做。幾番勸諫之下,文忠最終動了心,將此職位委任文原。

文原雖然粗枝大葉,但為人頗有豪爽,好結交朋友,在前監使職位上亦能應付。下麵之人極儘奉承之言,長此以往,文原不免有些驕傲自大。不斷有人在文忠麵前稱讚文原精明能乾、滿而不溢。剛開始,文忠也隻是笑一笑,畢竟知子莫若父,但時間久了,亦不免自得,深覺文原頗為長進。

宮中一切仿佛歲月靜好,好像一切都不會改變。但冬日即將結束的時候,曹婕妤去世了。深宮裡有無數的人,一個普通婕妤的去世就像平靜的湖水起了一個漣漪,儘管這個女子曾有驚人的容貌,得到過世間最尊貴人的寵愛,可是一切還是會歸於平靜。

每個人對曹婕妤的去世都懷據心思。皇帝把自己關在正心堂,兩日不出。外人私下議論天子重情,曹婕妤乃有福之人,即便是重病期間,皇帝亦時時探望。親近之人卻明白,人心易變。

或許是為了追憶往事,皇帝喚了宋好雨過去。恰碰到文忠當值,二人撞見。文忠滿麵堆笑,似乎兩人從沒有嫌隙,道:“宋掌事,一向安好?”

“身體康健,文老如何?”

“我不行了,左邊牙齒鬆動了,耳朵也不怎麼行了。”

“嗬嗬....”宋好雨笑道:“哪裡的話,多少大事等著你呢!”

“又那我尋開心.....快進去吧,陛下等著呢。”

宋好雨恭敬施了一個禮進了正心堂。

皇帝附手站在窗前,望著外麵,不知在想些什麼。宋好雨輕咳了一聲。

“來了”

“是.....不知陛下傳召,所謂何事。”

“沒什麼事,隻是找你說說話。”

宋好雨已經心下了然。她從不曾因私事而麵聖,這個人是她敬仰與效忠之人。而此時的私談恐怕與他生命中一個女人的逝去相關。

“是”

“聽說你去看過荻花。”

宋好雨乍聽這個名字竟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皇帝似乎又問了一遍才點頭道:“是。”

“你們說了什麼?”

“婕妤與奴婢談起了一些兒時童趣,她當時精神尚好,隻不想......”

“那是什麼?是你們一起遊戲嗎?”皇帝轉過頭微笑問道。

“很多,婕妤當時英氣勃發,敢一人戲水、走高。還曾與奴婢瞞著家人一起去妙香山的寺廟遊逛。”

“聽起來都很美好,不過你口中的她與我見到的有一點不同。我想當年他如果沒有入宮或者沒有跟著皇後一起來到趙王府,她應該就會永遠保持一份赤子之人,而不是在宮廷權欲中被熏染。”

“並非如此”宋好雨急切道:“婕妤待陛下之心天日可鑒,她不僅視陛下為君,更為夫,一切以陛下為重,不曾有任何私心。”

皇帝轉過頭,冷笑道:“人心易變,你又如何知道!”

“雖然人心易變,晦暗難明,但亦有磐石不轉之說,恰如奴婢對陛下忠貞之心。”

這樣的話,皇帝聽得太多了,便擺了擺手道:“這樣的話就不要說了,言多無用,朕隻看中處事。”

宋好雨低下頭不再言語。

過了片刻,文忠進來低聲道:“陛下,到用藥的時間了。”

殿內靜悄悄的,隻有碗碟相碰之聲。文忠悄悄瞥了一眼皇帝神態,道:“昨日內院處派下來一樁差事,要遣人去看望從前被放逐出宮的人,恰奴婢最近事多,如今見了宋掌事,才想起來,那些事也是宋掌事在的時候做的,想必他們感恩戴德,不若宋掌事去探望探望他們?”

皇帝哼了一聲道:“陰陽怪氣,我知道你的心思,不想沾染那些人,就把麻煩事丟給彆人。”

文忠嘿然而笑。

宋好雨聽到此節,已經不由地煩躁。雖然是隆冬時節,背上已經黏膩膩的,但她畢竟久曆世事,還是滿含笑意站在堂下。

“那你便去一趟吧,好雨,趁著手頭沒事,出宮轉轉。”

“是”

宋好雨代內院處去宮外探視的事自然很多人知道了。馬芳、十兒都圍在她房內,嘰嘰喳喳。

眼見宋好雨坐在那裡,麵色晦暗,半日不言語,馬芳道:“文忠也太奸滑了,如今是他總管改製,何必定要您去?”

“是啊,那些人恨您入骨,去了定然一身麻煩。”十兒接著道。

“陛下親口說了,有什麼法子,況且這些人也是我管事的時候出去的,去看看也是人情。”宋好雨道。

馬芳道:“那也要做好萬全準備。”

宋好雨歎了口氣道:“十兒,讓馮華陪我去一趟吧,她小孩子正好出宮轉轉。”

“她.....”馬芳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