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皇帝回到宮中,一語不發……(1 / 2)

畢竟東流去 驕陽麥浪 4436 字 11個月前

皇帝回到宮中,一語不發,隻是翻看案上的折子。何長躬心下歎息,突然外麵一聲雷響,殿內人皆驚了一下。

外麵一個黃門冒著雨急匆匆趕來,撲倒在延和殿痛苦流涕道:“陛下,出大事了!陛下......”

何大監急忙走下台階,嗬斥道:“發生什麼事了?慌慌張張!”

“陛下......賊兵突然從東邊殺入,永安候兵敗殉國,數萬大軍在東州城覆滅.......”

那黃門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皇帝癱坐在椅子上,半日不發一語。所有人都知道東州城的陷落意味著什麼,京師的東邊大門已經大開,沒有任何屏障,如果不緊急調派大軍,不過月餘,京師就會淪陷。

何大監瞧著皇帝臉色陰暗,亦不敢發一言,延和殿中一陣陣哭聲。

“陛下,幾位閣臣已經在殿外了,要不要......”何長躬在一聲聲的哭泣聲中最終說了一句話。

皇帝猛然將桌子上的硯台抓起向地上砸去,怒斥道:“讓他們滾!都是他們!說曹節必能抵禦!是他們誤君誤國!”

何長躬站在一邊低著頭,嘿然站立。

這個消息如同一聲驚雷在宮中讓每個人都無法入眠。馬芳與十兒兩人坐在宋好雨房內,相對無言,空氣似乎都凝滯了。

最後,宋好雨望著燭花揉了揉眼道:“外麵的事我們也無法,隻能做好本分,勿要自泄。”

“......萬一京中不測,我們該當......?”十兒疑慮道。

宋好雨搖了搖頭,重重舒了一口氣道:“這幾天宮中人心浮動,或許會生出奸盜之事,你們要盯好,宮中風紀不能亂。”

馬芳點了點頭道:“掌事上次舉薦的海棠做事老練,宮中人可謂談海色變,風紀也好了不少。”

宋好雨點了點頭,猛然間想起曹皇後處境,急忙帶人趕往瓊華宮,但瓊華宮中哀嚎一片。小黃門哭嚎道皇後已經升天,眾人已經哭成一片。皇後性子貞烈,在聽到父兄殉國消息後,便拿出已經準備好的白綾自縊而亡。

十兒望著慌亂的人群,連連嗟歎道:“真女英雄也!一死以全貞潔。”

馬芳道:“你今日才知道嗎?國家有難之時,女子是一點兒不輸男子的。倘明日......”

十兒嘿然而笑道:“我又不是男子,自然不用跟你們比。”

旁邊有人聽到十兒的話,都不禁笑了起來。然見宋好雨臉色鐵青,態度冷然,都紛紛捂嘴挑眉避開。

那夜皇帝與眾閣臣商議來商議去,都認為應該急調韓氏父子到東邊守住關卡,以阻攔賊兵東進。

然聖旨幾道下去,卻都是石沉大海。皇帝處在憤怒之中,他在正心堂踱來踱去,大罵韓氏父子。何大監當值,站在一邊默默拾起被皇帝扔在地上的物品。他知道今日白天在朝堂上了,皇帝詢問該如何應對如今之局麵,竟無一人答話,眾人一致低頭不言,這樣的態度更是將皇帝激怒。

不過何大監卻心內同情朝臣,他自謂這是人之常情。皇帝這幾年越發暴躁,動輒不合心意便處以極刑。若辦事稍有差池,便全家獲罪,這樣的情形下,誰人敢言。

不過還是有人私下與皇帝獻計,言朝廷待韓氏厚恩,此刻不若以情義打動,當派人前去勸服。

此事何大監自然是知道的。他輕咳了一聲,走上前道:“陛下勿惱,奴婢倒是想起一事。”

“什麼事?”皇帝抬頭道。

“國家大事奴婢是不懂的,不過若說找人以情義打動韓氏父子,現成就有一位。”

“誰?”皇帝疑惑道。

何大監提起右手,用拇指在空中劃了幾筆,皇帝立刻就明白了。韓照與宋氏的情分,自己是知道的,皇帝想。

當年宋氏初入宮,韓照還曾上書請求將宋氏賜予其為妾室,自己也本欲成人之人。但記得是曹婕妤勸誡道宋氏在沙州城已失身於崔六郎,乃為失節,況身份卑微,兩人身份並不匹配,此事也就耽擱了。

如今情勢危急,也隻有死馬當活馬醫,讓宋氏悄悄赴並州,送給韓照一個大人情,或可解燃眉之急。

當宋好雨在正心堂聽到皇帝委婉的說辭時,已經滿眼蓄淚,忍不住撲倒在地,泣道:“妾身為女子,當此之時,為國家效力,此是分內事,便是粉身碎骨也是應當的。可韓照狼子野心,並非兒女情長之人,當年在沙洲城,妾曾百般哭求其搭救,他都置若罔聞,如今已累年不通音訊,如何肯為妾一己之身而改軍國大事?隻怕不但不能解急,還會累得韓氏父子輕視朝廷!”

皇帝聽她嘮叨,不耐煩道:“本就是一試,哪保得一萬?”

眼見難以動搖皇帝意誌,宋好雨連忙道:“妾並非愛惜自身不願意去,隻是妾年歲已長,並無殊色,恐不能為之。不若為內使赴並州,曉以利害勸服。事成則最好,事若不成,則妾以死來報國恩。”

皇帝不想她如此決然,心下感動,連忙搭手將其扶起道:“宋掌事巾幗女子,令人欽佩。”

宋好雨起身已經身子發虛,皇帝突然念她多年勞苦,忠心耿耿,心有不忍,又勸慰道:“宋掌事為內官,忠心為國,朕是知道的。若非今日危急,絕不會行此事,朕待宋掌事如同外間士子一般,並非以......”

宋好雨點了點頭,鄭重行了個內官禮,道:“奴婢明白。奴婢能有今日,皆因陛下賞識。今日危難,當以死以報陛下之恩,以全君臣之誼。”

“朕等你的好消息。”

何大監將宋好雨送出了正心堂。此刻宋好雨已經思緒漸定,不覺轉身斥道:“我與大監不曾有隙,如何害我?”

“這是怎麼說?”何大監吃驚道。

“我在內廷居官日久,亦是有廉恥之人,今日大監勸陛下將我賜予韓照,豈非輕賤?我聽說外間士人犯錯尚保全顏麵就死,難道我便當受此折辱嗎?”

何大監當時隻一心想讓她離開這裡,不想她如此看重名聲二字,一時語結,半天才苦笑道:“倒是我唐突了,宋掌事勿怪。”

他畢竟是長者且為人忠厚,宋好雨也不好在說什麼,快步離去。

當天晚上,宋好雨便帶著馬芳去了並州。路上之情形,實在令人心驚。出了京城,道旁遍是饑民,這些景象比宋好雨數十年前進京途中有過之而無不及。

馬芳自小在宮廷長大,未見過如此慘狀,不覺雙眼已經濕潤。未進入並州地界,便見一老者,攜著一個小女孩在沿路乞討。二人衣不蔽體,蓬頭垢麵,小女孩因長期的不得飽食而麵色發青,羸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