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一塊需要雕琢的璞玉,已然是一塊成形的美玉了。
雕樓小築,李長生又飲下了一壇酒,咂咂嘴道:“我那幾個徒弟裡頭除了雷二已有家室,其他的如今還沒有成親,你做不了我徒弟,做我徒媳也是可以的。”
東方既白險些被一口酒嗆住,她輕咳一聲:“先生,幾位公子身份貴重,我一介布衣可高攀不起。”
再說了,她還要回東海呢。
李長生卻當沒聽見,湊近她神秘兮兮地問道:“你覺得柳四怎麼樣?這天啟城的小姑娘對他可是癡迷得很,百曉堂給他的稱號是柳月絕代,你要是嫁給了柳四,穩賺不賠。”
東方既白連忙搖搖頭,“不不不,我配不上柳月公子。”
“那黑五呢?”李長生小小地糾結了一下,“雖然他向來以醜自居,但你見過他的模樣,那絕對是不醜的,為人忠實可靠,絕對是個用情專一的人。”
東方既白繼續搖頭。
“那就軒六了。”李長生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姑娘家素來喜歡風雅的公子,他出身天啟風流門洛家,彈琴吹簫無所不精,文墨極佳,百曉堂稱他為雅公子,怎麼樣,考慮考慮?”
東方既白哭笑不得,“先生,幾位公子應是不愁娶妻的,您不必這麼著急地替他們打算。”
李長生不死心,“風七的婚事我做不了主,要不劍三?隻是他前幾年和百花樓的一位姑娘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眉目了,你在柴桑城幫了他一個大忙,說不定他對你頗有好感呢?”
東方既白捏了捏眉心,她覺得李長生定是喝醉了,不然怎麼跟媒婆似的把他的徒弟挨個掰扯了一遍,“先生,我對幾位公子並不相熟,隻是應約來天啟同路了一陣而已。”
言下之意,談情說愛為時尚早。
李長生歎了口氣,“那你說說,你喜歡什麼模樣的?”
東方既白還當真順著他的話想了想,不過片刻,她就道:“乖巧一點,聽話的。”
李長生把自己的徒弟從上到下想了一遍,覺得他那幾個徒弟秉性五花八門,但是和聽話、乖巧這兩個詞搭邊的是一個都沒有。
“哎,算了算了,這幫臭小子一點用處都沒有,喝酒喝酒,還是喝酒好。”李長生大手一揮又叫來好幾壇酒。
東方既白看著接連落在街上的酒壇,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悄悄摸了摸自己身上餘下的銀兩,這怕是……要不夠了。
月上梢頭,雕樓小築的存酒幾乎都被搬空了,李長生還興致高漲地一邊喝一邊滔滔不絕地說著他年輕時候的事,東方既白對這個江湖知之甚少,隻覺得從他口中聽來似乎經曆頗為豐富,仿佛坐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李長生說多了口渴,拿酒當水越喝越渴,最後把酒窖裡的酒喝得一滴不剩,雕樓小築裡的客人早就已經走了,店小二就在櫃台後等著他們結賬,東方既白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銀子,然後在李長生不經意的時候趴了下去。
裝醉。
雕樓小築的酒也不知是什麼價,幾十壇酒一大半進了李長生的肚子,剩下的被東方既白喝了,她雖然自稱千杯不醉,但也經不住這麼喝的,一趴下之後還真有些頭暈。可李長生卻仿佛真的不會醉似的,說話從始至終都很清醒。
寂靜的街道上,車輪咕嚕嚕滾動的聲音格外清晰,馬車在雕樓小築門口緩緩停下,車上下來一個披著白色狐裘的男子,他看了一眼已經掛了打烊牌子的雕樓小築,無奈地搖了搖頭,邁步走了進去。
“來啦!”李長生坐在窗邊笑嗬嗬地衝他打了個招呼。
蕭若風走到桌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師父。”
“風七呀。”李長生起身,輕輕一彈指點了東方既白的睡穴,原本裝醉的女子現下是真的睡去了。
“弟子在。”
“要乖一點,聽話懂嗎?”
蕭若風滿頭霧水,不懂他這位師父在說什麼。
李長生擺了擺袖子,抬手伸了個懶腰,歎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許久不曾這般高興了,我出去走走,最近不要找我。”
說著,他一躍步就從窗戶裡飛了出去,夜風送來一句遠去的叮囑:“記得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