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柴桑城到天啟的路上她聽了很多故事,雷夢殺號稱灼墨多言,話是真的多,說起一個人來更是滔滔不絕,那就是他的師父李長生,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
東方既白被他輕而易舉地按住頭,隻要他殺心一動,取她的性命易如反掌,這種差距感讓她既熟悉又陌生,她放下傘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見過先生。”
“年紀輕輕,武功不錯,在北離行走怕是難遇對手。”李長生笑眯眯地看著她,“可惜遇到了我。”
“不知先生有何指教?”東方既白不認為這老頭突然出現在她住的地方就是為了拔劫海的毛。
李長生的笑容更大了,他眼冒精光地看著劫海那一身白如錦緞的羽毛,“這麼漂亮的海雕可不容易見,我年輕的時候看到過在天上飛的,可惜飛得太高抓不到,這麼近距離看還是頭一回,真想拔了它的毛去做個羽毛毽子。”
東方既白微微扯唇,“先生真會說笑。”
李長生搖搖頭,“不說笑。”
東方既白沉默了一瞬,她看了眼劫海,隨後進屋拿了一個盒子出來,“先生,這是昨天剛撿的毛,想來做個毽子綽綽有餘了。”
“哦?”李長生饒有興致地接過,打開後隻見裡麵果然盛了滿滿一匣子的毛,隻不過不是白色的,而是黃褐色的,並且要短上許多。他越看越覺得眼熟,正要抬頭就見院子裡不光人影,連隻鳥都沒有。
“看不出來還是這麼狡猾的。”李長生點了點頭,腳步一晃便出現在了學堂之外,入目所見是一道煙灰色的倩影起起落落在樓舍的屋頂上飛速掠過,輕功練到她那份上已有九霄踏雲的風範,海雕卻已經不見蹤影了。
東方既白腳下跑得飛快,心裡尋思著這學堂的老先生也不至於在那裡死等著劫海回去,她在城裡晃蕩上幾個時辰他總該走了。
正想著,她的肩膀忽然被人一拍,餘光裡,白發老頭笑得很和藹。
他竟這般悄無聲息就追上來了。
她表情倏地一變,無奈退遠,“先生,鳥兒愛惜羽毛,先生若想要,等它換毛的時候我幫先生拾掇一盒出來,您想紮幾個毽子都成。”
李長生笑眯眯地問:“等它換毛的時候怕是你已經家去了,還能給我送來?再者,那盒子裡的,我怎麼看著這麼像風七院子裡的那隻?”
風七?
東方既白這才記起蕭若風的名字裡帶了個風字,在學堂李先生名下排行第七。
可提起那匣子鳥毛,她又忍不住尷尬,麵露猶豫似乎不想開口。
哪知李長生卻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這丫頭怪小氣的,老頭子今天不要你的鳥毛了。”
他四下一張望,指了指不遠處的雕樓小築,“就請我喝酒罷!”
東方既白想了想,若不答應,這老先生怕是不肯放過她,不過請他喝幾杯酒而已,應是無妨。
一個時辰後,李長生看向目光依舊清明的女子,“還真看不出來,你這丫頭小氣歸小氣,居然是個海量。”
他們沒有去包間,李長生進門就直接在靠窗的位置上落座了,雕樓小築的小二顯然是認得學堂李先生的,他們一入座便熱情地招呼上來。
東方既白看向自己桌邊堆著的一排空壇子,微微一笑,“尚可。”
“好家夥,痛快!”李長生一揮手,“我那幾個徒弟可沒這麼能喝,每次同他們喝酒都要躲得老遠,真沒意思,不如我收你做徒弟,以後你陪我喝酒,我就叫你……海八!”
東方既白嘴角輕抽,“多謝前輩抬愛了,隻是我已有師父,未曾請示不敢另投他人門下。”
李長生嘴上說了句可惜,臉上卻沒遺憾之色。
雕樓小築人滿為患的大堂裡靜悄悄的,在李長生說要收徒的時候周圍熱鬨的氣氛瞬間停滯下來,學堂李先生要收徒,這可是個無比勁爆的消息,而他麵前的那個神秘女子居然拒絕了他的邀請,這就是更勁爆的事了。
這裡是天啟,帝都天啟,哪怕是一間酒樓裡發生的事也能在一炷香的時間裡傳遍整個天啟城,更何況這個消息和學堂李先生有關。
消息傳到蕭若風耳朵裡的時候,他提筆的手一頓,“師父或許真有再收一個弟子的打算,隻是那個人,應當不會是東方姑娘。”
東方既白的武功很高,從洛軒把柴桑城發生的事描述來看,她的武功必然在他們幾位公子之上,半步神遊他不敢說,但肯定有逍遙天境中上層的水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