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口了。
“我很疑惑,既然你們一個個都知道我是西楚劍仙,那麼……”琴弦猛地一驚,院中瞬間落葉紛飛,強大的氣勁霎時將所有聲音都蓋了下去,“憑什麼以為自己能夠帶走我!”
劍仙一怒,可震九州。
院內其他人麵色一慌,無法和無天對視一眼,依舊鎮定,“當年你以一劍迎萬甲破風軍,那種情況就算活下來也會受極其嚴重的傷,若你依然如當年般劍法通天,那麼這些年你怎麼可能不出來報仇?唯一的可能便是你雖然活著,但功力早就不是當年的西楚劍仙了。”
東方既白輕嘖一聲,拉拉蕭若風的袖子,小聲道:“你看,有些人明明那麼普通,卻又那麼的自信。”
蕭若風有些哭笑不得,這明顯有些劍拔弩張的局勢,他卻莫名地放鬆了下來,她說的對,東方既白和西楚劍仙在這裡,怕是連他師父李長生來了都要頭疼。
“不過我有件事情不太理解。”東方既白微微一歪頭,頭上的珊瑚發飾磕到了蕭若風的肩膀,“既然他們覺得古先生的武功大不如前,怎麼還來找古先生?叫他教西楚劍歌?我看這倆人沒有一點學劍的天賦,還不如百裡東君呢。”
蕭若風代表朝廷來她還能理解,這青城山的道士和無雙城的那個少年都是用劍的,代表門派來這裡請人也說得過去,但這無法和無天一看就是那種不太好的江湖勢力,他們是為了西楚劍歌而來?
這西楚劍歌是有多好,叫正邪兩道的人如此趨之若鶩?
蕭若風歎了口氣,“西楚身為小國,卻擋住了北離三軍整整四年的進宮,靠的當然不止一位劍仙,朝廷想要掌控的,和這些人想要得到的,其實是西楚真正強大的東西。”
東方既白晃了晃頭,“有點麻煩。”
怪不得蕭若風最開始就說不是把人送走就能解決的。
東方既白是沒想到百裡東君他師父的身份有這麼複雜,怪就怪當初蕭若風不跟她把西楚劍仙的老底掀乾淨了,要是知道情況這麼複雜,她得再跟百裡東君提提價。
隻要幾壇酒哪兒成啊?
蕭若風被那雙藍灰色的水眸瞪了一眼,有點莫名,但見她頭上的珊瑚犄角歪了,又忍不住伸出手給它扶正,袖子抬起的時候,他聽到麵前這姑娘低哼了一聲。
“風華公子,九殿下,你這多少有點不懂事了。”
這是抱怨他沒把背後的緣由說清楚呢。
蕭若風無奈地垂了垂眼,不知她是不是以前在東海稱王稱霸慣了,明明比他小,卻端著一副大姐姐的口吻,偏偏他聽著還挺習慣,“事後在下請姑娘一桌酒,算是賠罪可好?”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哄我呢?”東方既白挑了挑,伸出兩根纖細的指頭語氣頗為認真地強調,“兩桌。”
“沒時間了,城外的破風軍馬上就會進來,動手!”百裡洛陳自他們二人進門就朝天上放出了一根令箭,無法看了眼無天,隨即兩人雙雙身形暴起,朝樹下的老人襲去。
一柄劍不知何處而來,夾雜著無上劍氣,逼近的兩人被迫回身退到原地,無法微微皺眉,“這就是西楚劍仙的劍,問道?”
老人握著劍,白發紛飛,恍若仙人臨世,他彈了彈手中之劍,感慨道:“也是許久未曾出劍了。”
東方既白撐起傘,“一會打起來怕是要不管不顧了,那邊還有兩個先前就趴下的小朋友,你照看著點兒?”
蕭若風深吸一口氣,握了昊闕在手,“姑娘自己小心。”
“你看不起誰呢?”雪傘一蕩,輕盈的身姿已經出現在了無天背後,白皙的掌心忽然聚起千斤之力猛地朝他的後心拍下,掌力浩瀚,如同滔天巨浪猛地墜落,身處院中的人隻覺得己身如同風雨飄搖的小舟,站立不穩甚至要被掀飛出去。
執劍的老人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看向東方既白的目光頗有幾分深邃。
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涇流之大,兩涘渚崖之間,不辯牛馬。於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為儘在己。
他原是那河伯啊。
無天臉上那輕鬆輕蔑的神色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雖察覺到了東方既白的動作,但他轉身雙手揮起迎上去的那一刻還是感受到了震撼。
真氣四溢,一掌之下無天被震得退後三步,旁邊的無法見狀知道自己今天遇上了意料之外的鐵板,當下冷著臉聚氣朝東方既白逼了過來。
反正他們從來都不是什麼名門正派,二打一有什麼可恥的。
一道劍氣從天而降,輕盈飄逸的長劍截住了他的動作,也沒有多話,直接一劍將他挑飛了出去。
西楚劍仙用的問道是青銅劍,厚重古樸,而這老人手中的劍卻是鐵劍,無法看清那柄劍之後不由皺起了眉,“這柄劍不是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