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李長生不說,所有人都在仔細看著的。
暗處,更是有數不清的眼睛從最開始的失望到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場出人意料的對決。
雨生魔見東方既白不懼反笑,頓時咬了咬牙,怒吼一聲,隻見一道閃電從天而降,落在了他手中的玄風劍上,他猛地一揮,劍氣混雜著雷電之意衝東方既白襲去。
東方既白腳尖點起連退三步,執傘如劍,狀若擊水三千,風起狂潮,刹那間翻湧如浪。
“你會劍術。”雨生魔瞳孔微縮。
“我可沒說我不會啊。”東方既白唰的一下撐開傘麵,執傘乘風飛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我師父好歹是打過劍聖的人,怎麼會不通劍術,就是我不愛用罷了。”
有什麼比拳拳到肉的打擊感更舒暢呢,沒有,至少對東方既白來講,她用拳腳功夫的次數比用劍術演化而來的傘擊之術的次數要多。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
纖細的身影執傘蕩在烏沉沉的高空之中,周身真氣激蕩,翻滾的雲層轟鳴一聲,滿天驚雷炸響,積蓄已久的暴雨傾盆落下,東方既白猛地揮出一掌,落下的雨止於一線。
長傘合攏,她直墜而下,雨水彙流成一片從天而降的水幕緊隨其後,如生雙翅,似那不知其背幾千裡的鯤鵬,將天幕整個拉扯著墜下。
“這是真正的大河之水天上來啊。”在眾人看得出神的時候,李先生撫掌一笑,“不過這水要是真的落到地上,怕是天啟城都要衝沒了,不成不成。”
他從百品閣裡一躍而出,揮掌卷起地麵上流竄的長風,“起。”
滿城的長風都在他那看似隨意的一掌下騰起,如同一個罩子將天啟城罩在底下,東方既白見李長生出來,當下也止住了墜勢,撐開了那把繪著傲雪紅梅的銀傘,“止。”
風停了,雨停了,停在離地一丈高的地方,站在地上的民眾抬頭如臨水照影,照出了一張張錯愕驚愣的麵容。
而下一瞬,彙聚的雨水劇烈地翻滾起來,化作千萬細密的水滴落下,刹那間,天啟城被籠罩在一片濃鬱得發白的雨霧之中,麵對麵站著的人幾乎看不清對方的容貌。
東方既白撐傘落到地上,雨生魔不見了,李長生也不見了,周圍的街道消失了,白蒙蒙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她閉上眼輕吸了一口氣,眉目舒展,雨水落在傘麵上的聲音連成一片,就像她每日在望海崖上聽到的濤聲。
她有好久未曾聽到海浪的聲音了。
前方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人,她睜開眼,濃霧中逐漸顯出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藍灰色的眸子輕輕一眨,她撐傘站在原地,直到來人走入她的傘下。
東方既白看了看周圍,仍舊什麼都看不見,她眨眨眼,“怎麼知道我站這兒的?”
“因為一直看著你。”蕭若風從她手裡接過傘柄,“這霧要好久才能散了,師父呢?”
“不知道,大概是把雨生魔帶走了吧。”東方既白一聳肩,忽然想到了什麼,“他走了,誰來賠錢?要不趁現在霧大,我們趕緊跑了吧!”
蕭若風無奈地笑笑,“都知道是學堂的人動的手,他們找不到雨生魔,自然會找上學堂。”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唉。
東方既白歎了口氣,“希望你師父知道把雨生魔身上值錢的東西搶了。”
天啟城入冬之後久違地下了一場雨,那是一場特彆奇妙的雨,從天而降的雨水彙聚成了波濤萬頃,萬裡長空仿佛成了水中的倒影,這水月鏡花之影隻維持了片刻便如夢幻泡影破碎,濃霧覆蓋了天啟城的每一處街道。
霧氣散去後,那在長街上對決的兩個人也不見了。
景玉王府,蕭若瑾坐在主位上聽著手下稟報方才那一場絕世對決,心中的震撼不亞於那陣席卷滿城的長風,“你說,和南訣劍仙對決的,是位姑娘?”
“是。”手下垂首道,“最後是學堂李先生唯恐天啟城被毀阻止了那場對決。”
“可是九弟身邊那位姑娘?”
“是。”
蕭若瑾沉吟片刻,徐徐吐出一口氣,意味深長道:“九弟身邊真是……能人眾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