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九弟,父皇給了他七日,算算時間,如果路上不耽擱應該快到江南了。”蕭若瑾牽著她在暖爐旁坐下,感受著她的手在自己掌心裡漸漸回暖,“等明年開春後我就懇請父皇準許我帶你去江南休養一段時間,都說那裡春日的風景好,我該帶你去看看。”
王妃一愣,隨後淡淡地笑了笑,“王爺莫不是忘了明年四月還要迎娶易側妃進府,怕是尋不得這個空閒的。”
蕭若瑾的麵色一僵,旋即微微握緊了她的手,“我……”
溫冷的掌心按在了他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撫,“王爺不必說,妾身懂的。”
蕭若瑾輕咳一聲,心裡鬆了口氣之餘又有些悵然若失,他選擇避開了這個話題,“二月初九弟就要成親了,我看那位姑娘是個和善的,以後你們妯娌之間可以多走動走動,說說話。”
想起東方既白那爽快的性子,景玉王妃的笑容多了幾分真摯,“這弟妹我是極喜歡的,性子好,沒有那麼多規矩,但又進退有度,相處起來很舒服。”
蕭若瑾附和了一聲,“看得出來九弟也很喜歡她,以前閒時都會來府裡坐坐,現在是夜夜都宿回學堂了。”
王妃掩唇輕笑,“有心上人以後到底是不一樣的。”
“九弟如今已經長大,眼看就要娶妻成家,我想母妃在九泉之下也該放心了。”蕭若瑾徐徐舒了口氣,“今年祭祖的時候,你記得挑個機會帶弟妹去拜一拜母妃。”
王妃點了點頭,“好。”
太安帝給了蕭若風七日的時間,第五日夜裡琅琊軍終於走出秦嶺,在安慶府偏遠的城鎮外落腳。距離災區約莫還有一日的路程,接下去的路不算平坦,但卻比山路好走多了。
在山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地走了幾日,有些消耗品快見底了,蕭若風吩咐肖斬江帶人去城裡補給物資,順帶將那些從金風寨帶出來的婦孺送去官府。
人剛送到府衙,城中的縣令就戰戰兢兢地帶著師爺出城到軍營裡拜見蕭若風。
“下官見過殿下。”偏遠小城的縣令沒見過京官,更彆說是身份尊貴的皇子,行禮的動作戰戰兢兢,卑微討好得很。
蕭若風淡淡地應了一聲:“不必緊張,本王隻是押送物資路過此地,明早就會出發。”
縣令顫巍巍地扶了下頭頂的烏紗帽,大冬天的愣是被熱出一頭的汗,“那殿下可有什麼事需要下官去做的?”
原本也就隻有安置婦孺的事,不過既然人到跟前了,蕭若風便又問了他幾句安慶府如今的情況,雖然蕭若風安插在江南一帶的探子每日都快馬加鞭將消息送到他手上,但有地方官在這裡,他當麵詢問能知道得更加詳細。
“下官管轄的這座小城背靠秦嶺,房屋和田地依山而建,之前天降暴雨那陣子這裡也下了好久的雨,但都順著坡度衝下去了,隻塌了幾處不太結實的泥瓦房和茅草屋。”
縣令一指山脈向遠方延伸的方向,“從這裡過去四百裡的瀾江城那才叫慘,瀾江水麵廣,暴雨導致水位上漲,百畝良田被洪水淹沒,瀾江城臨水而建,整座城都毀了。”
“早就聽說江南多雨水,既然城池臨水而建,難道瀾江城的官員沒想到這雨下大以後會造成禍患麼?”隔著一道帳子,東方既白一邊給淩霄梳理羽毛一邊問霜卻,“朝廷就不讓城裡的百姓往地勢高的地方遷一遷?”
霜卻恭敬地回道:“往前倒推百年,瀾江每到夏季都會引發水患,前幾位陛下執政的時候都有派工部加固堤壩,到如今的陛下這一代已經幾十年沒這麼大的水患了,而且是在缺水乾旱的冬季。”
東方既白聽蕭若風說過,這次江南的水患受災麵積有幾百萬頃,她皺眉,“大冬天的……哪來這麼多水……”
就算是在東海,一場最恐怖的海嘯都不會有這麼大的破壞力。
帳子的另一邊,蕭若風問起暴雨的情形,縣令回憶了一下,臉色漸漸變了,他哆嗦著唇,“那雨啊就像是天塌下來似的,天上的烏雲那麼厚,起初的十幾日根本見不到天光,城裡幾間泥瓦房,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衝成了泥漿,屋頂也扛不住,瓦片全都被打碎了。還好是冬天,家家戶戶收了糧囤在家裡,剛開始的時候嚇得沒人敢上街,所有人都躲在屋裡。”
他們這偏遠的小城尚且如此,不知道瀾江一帶的百姓又是什麼感受。
蕭若風又問了幾句,最後派暮初送走了縣令,他掀開帳簾走進來,東方既白的手指勾著淩霄的爪子若有所思,直到人走近才幽幽說道:“大澇之後必有瘟疫,運氣不好一點,明年夏天這裡還會大旱,運氣再不好,等這次洪水退去,接下來的一年天上都不會再掉一滴雨。”
這些蕭若風知曉,太安帝自然也清楚,此行送到江南不光有糧食和災銀還有藥材,太安帝非常重視這次江南的災情,雖然洪水止住了,但若應對有疏漏,後續還有很多麻煩。
“還好是冬天。”蕭若風歎了口氣,慶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