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的日子,再怎麼老夫老妻了味道也還是不一樣的。
她乾脆瞪眼看著蕭若風,好似要把她的不自在全甩鍋到他身上。
蕭若風抿唇一笑,看了眼擺在桌角的滴漏,“出門的吉時還有一會兒,我再陪你坐坐。”
繡凳就那麼大,嫁衣繁複一下子全蓋住了,蕭若風說坐也沒地方坐,東方既白拉了拉他的袖子,“我的唇脂還沒塗。”
他凝眸看著她。
她點了點自己嫣紅的唇,“你給我塗。”
眸色微深,他輕聲問道:“確定?”
“不然叫你進來乾嘛呀。”東方姑娘眨了眨眼,手指在他掌心裡輕撓。
按下掌心裡如潮水般發散的癢意,蕭若風起身彎下腰,一手沿著優雅流暢的頜線輕輕捧起她的臉,另一手扶著她的肩,俊美無儔的麵容貼近含嬌帶俏的臉頰,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的紅唇。
暮初一直盯著時辰,見差不多到了便吩咐學堂前前後後裡裡外外都鬨騰起來,一團看熱鬨不知事大的家夥湊在窗戶邊攢動,劫海一伸脖子不小心把虛掩著的窗門撞開了,裡頭擁吻著的人聞聲頓時分開。
蕭若風下意識把人往懷裡一藏,隻見窗口雨後春筍似的冒出劫海掠海倆兄弟,淩泉和淩瓏踩著自家爹爹們的後背爬了上來,被擠在後麵的劫川前爪裝作無事地抬起來蹭了蹭鼻子,然後叼住方子遊的褲腿把想看熱鬨的蓬萊小公子又拉又拽地拖走了。
無奈地摁了摁額穴,他低頭看著懷裡臉上熱氣氤氳的女子,視線在她嬌豔欲滴的唇上停了停,嗓音有些暗啞,“塗好了。”
東方姑娘捏了捏發燙的耳根,嗯了一聲。
吉時一到,被東方既白趕去外麵的侍女和喜婆重新進來,見九殿下容姿煥發地站在新娘子身邊,新娘子的眉眼嬌俏更甚之前。
早聽說這門婚事是九殿下親自進宮求來的,陛下雖然不滿他娶一民間女子為妻但卻沒有辦法。今日一見這嫁衣和排場,可見新娘子是九殿下放在心尖上的人,倘若換做他們,能娶到這樣一位美嬌娘,便是砸鍋賣鐵也值了。
方子遊在門口探出頭,東方既白正在戴遮臉的珠簾,戴好之後便朝他望來,他頓時理了理衣冠,“阿姐,我來背你上轎。”
轎輦就停在院門口,方子遊矮下身背起了東方既白,四名侍女捧起垂落的裙擺,在一片鑼鼓喧天中沿著鋪向門口的紅毯一步步往外走,他被阿姐拎來拎去沒有一百也有九十次了,這是他第一回背阿姐,恐也是最後一回了。
心裡莫名有點感傷的時候,白皙的手指突然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子遊,阿姐永遠是你阿姐。”
少年側過頭來瞅了她一眼,又瞅了眼走在旁邊一眼不錯的蕭若風,“多了個姐夫,我高興著呢。”
方子遊背著東方既白上了轎輦,待侍女將她的裙擺整理好,八名身強力壯的轎夫便抬起華美的喜轎在一片鼓樂聲中朝學堂外走去。
喜轎穿過拱門的時候,學堂祭酒陳儒帶著一眾學堂的師範和學生站在路邊,東方既白從學堂出嫁,陳儒自然是要出來露個麵的,而且,今天這一場婚事結束,學堂的小先生就正式宣告成為琅琊王了。
稷下學堂在走了天下第一的李長生之後,蕭若風也要離開了。陳儒目光幽幽地望著內院,成了琅琊王,就不能再和學堂有太多牽扯,將來也會有其他人離開這裡,學堂會漸漸淡出朝堂的視野,但卻不是以大廈將傾之勢,這是他來這裡的目的。
保住學堂平安度過這一段時光,李先生可真會給他出難題啊。
“陳先生。”蕭若風在陳儒麵前恭敬地行了個禮。
陳儒微笑,“恭喜,珍重。”
蕭若風微微抿了抿唇,“若風拜師學堂,便永遠是學堂的學生,先生以後若有什麼難處,可儘管來找我。”
陳儒擺了擺手,“學堂的路早就已經決定好了,順其自然吧。”
喜轎出了學堂,門外禮部隨同迎親的儀仗頓時打起精神,隻見紅紗環繞的轎輦後,兩頭成年雄獅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了出來,身後各自綴著一根神氣活現的小尾巴,看得人群中一片驚呼。
這還沒完,禮炮聲中,一黑一白兩隻壯碩的海雕從學堂裡飛了出來,兩翼完全張開足有一丈長,這還是它們第一次大白天出現在天啟城的上空,頓時引發了更大的喧嘩。
迎親的儀仗頭皮一緊,雖說早知道這琅琊王妃又是養猛虎又是養雄獅的,可沒說還養了猛禽啊。他們隻是普通侍衛,兩隻雄獅邁步從他們身邊經過的時候腿肚子都嚇得在打顫。
劫海和掠海賺足了風頭,收攏翅膀落在了紗帳旁,朝裡頭啾啾兩聲。
東方既白坐在帳中輕笑,“蕭若風說了,今天混個臉熟,以後白天上街就不會被人舉弓射下來了。”
劫海抖抖翅膀,振翼仰天長鳴一聲,它才沒那麼遲鈍會被箭給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