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琅琊王府閒坐的胡錯楊看她滿臉輕鬆愜意的模樣,笑道:“滿京城都找不出比你更悠閒的了,今年歲貢的荔枝,陛下給後妃和朝中大臣分了一些,餘下的都賞賜給九弟了,我也隻能到你這裡過過嘴癮。”
東方既白暗暗挑了下眉,皇帝在想什麼?是開始明目張膽地偏愛蕭若風還是看中她肚子揣的這個?
“皇嫂若是喜歡,等下便帶一籃子回去,荔枝雖好,我懷著孕也不能多吃,聽蕭若風說這東西放久了便不新鮮了。”中原地大物博,很多東西是東海沒有的,她也就嘗個鮮,吃不了多少。
胡錯楊微笑著搖頭,“我也吃不了幾顆,嘗過就好。”
東方既白一想也是,荔枝性熱容易上火,胡錯楊原本身體就不好,還真不能多吃。她抬手落在胡錯楊的手腕上,眉頭稍微皺了一下,“皇嫂最近沒休息好麼?”
按說易文君已經空頂一個側妃頭銜幽禁於景玉王府,這側妃是娶了但又不是真娶,胡錯楊就算心情沒有大好也不會很差才對。
“最近王爺老是來王妃麵前晃……”翠珠在旁邊小聲嘀咕。
胡錯楊急聲打斷了她,“翠珠!”
東方既白暗暗咋舌,相愛的時候少看一眼會覺得難熬,不愛的時候多看一眼都覺得厭煩。
這天,蕭若風下值回來的時候胡錯楊還在,侍女進進出出在整理旁邊的客院,他一問才知既白邀嫂嫂留宿,嫂嫂應下了。
不光應下了,還住了好幾天。
每日上朝時蕭若風都自家兄長看他的眼神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北離官員五日一休沐,第五日的時候蕭若瑾和蕭若風下值以後一道去了琅琊王府,晚膳時分正院裡頭不見人,門前的葡萄藤架已經搭好了,底下栽了幾顆歪歪扭扭的葡萄苗,葉子有些破爛,可見沒少被小家夥們霍霍。
霜卻上來回話道:“兩位王妃去遊湖了。”
遊湖,自然不是外麵的湖,而是琅琊王府裡的湖。東方既白給它取了個名字,落星湖,蕭若風原本已經替她想好了一批候選,聽到她說落星湖的時候還挺意外,畢竟東方姑娘取出正常名字的次數不多。
落星湖的一角,翠珠手裡提著一盞沒有蠟燭的燈籠,也不知道東方既白變了什麼戲法,天色暗下來之後湖麵上飛來不少黃色發光的小蟲,爭先恐後地鑽進了燈罩裡。
在翠珠欣喜的聲音中,胡錯楊感慨道:“這些螢蟲比往年飛來得要早一些。”
東方既白笑笑,“那今夜便提著它回府吧。”
胡錯楊輕歎了一口氣,在琅琊王府的這幾天過得很自在,沒有府中的庶務要打理,不用調解後院那些鶯鶯燕燕之間的糾紛,更不用見到蕭若瑾,仿佛一身的束縛都在瞬間被卸去了。
她托著飛滿螢火的底座,眼底露出回憶之色,“當年,我和王爺是在上元燈會時認識的,我因體弱常年閉門不出,那一年我好不容易央得爹娘同意允我出門遊玩,身邊雖然帶了護衛,但燈會上人多,還是走散了。遇到小偷搶走了荷包還把我撞倒,差點要被人踩踏的時候是王爺路過幫了我。”
“我自幼生在這天啟城,也知道話本裡的海誓山盟不過是塞上牛羊空許約,轟轟烈烈的愛情不可能發生在我和王爺之間,可饒是如此,我也幻想過能得一人心,白首不離。”胡錯楊微微抿了抿唇,“當初我也以為我得到了……”
“我在他身邊見證了他多年謀算,他的野心越來越大,他慕權,想要皇位,在他的大業麵前我隻能退讓,又或者……”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後更是帶上了一絲低嘲,“或許王爺當年費儘心思求娶我一個家道中落的禦史千金,不過是早期蟄伏掩人耳目的一種手段。”
翠珠原先還喜於一盞螢火,聽著胡錯楊低聲訴說,漸漸地跪在她身邊紅了眼眶。
胡錯楊閉了閉眼,“其實,我也變了,那些未出閣的我都不曾堅信的東西,居然成了婚後的我心中的泥淖,我陷在其中,越來越累,越來越無法掙脫。”
“既白,雖然九弟很好,但嫁給皇室的人,你要時刻保持清醒,不要像我一樣。”
蕭若瑾見到自己的發妻是在晚膳之前,暮初進門稟報說兩位王妃遊湖回來,身邊的弟弟放下手裡的奏折便從書房走了出去,遠遠地就看見一艘紅漆描金的小船載著兩主一仆慢悠悠地朝岸邊過來,船尾的一盞會動的燈火格外得亮。
待小船靠岸,蕭若風伸出手,東方既白便搭著他的手背上了岸,他習慣性地環住她的腰,“今天又吃了多少?晚膳還吃得下麼?”
東方既白也順手摟住他連帶著掐了一把,“你這話怎麼說得好似我隻會吃一樣?”
她現在兩張嘴,多吃一點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