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豈是她說不用擔心就不用擔心的,再過半個多月就足月了,如今隨時來點什麼意外都有可能導致孩子提早出生,偏偏這個即將當娘的人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李心月的額頭有點疼,她想追出去,可她一走,雷苑便沒有能做主的人,蕭若風還高燒不醒,她如何走得開?
作為蕭若風的妻子,東方既白怎麼這麼放心得就走了呢?
“這對夫妻,就是來討債的。”李心月歎了口氣。
“可不是嘛,我都懷疑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他們一屁股債。老祖宗哪是讓我幫把手,這簡直是給送了個更大的祖宗過來。”
門口有個聲音插了句嘴,她一扭頭,就見一個白發赤鬼麵的年輕人吊兒郎當地站在那裡。李心月一抬手,一道劍光猛地掠入她手中,光華退去,是一把娟秀剔透的長劍。
名劍譜上赫赫有名的名劍,心。
“你是什麼人?”李心月冷聲問道。
雖然他很想和這傳說中的心劍傳人打一架,不過姬若風瞥了眼這會兒已經完全看不到影子的傘,他擺了擺手,“下次有機會再打,她那架勢像是要去殺人,我得跟去看看。”
說完,他一溜煙掠到了院牆上,暴雨和黑夜很快將他的身影吞沒。
景玉王府,蕭若風走後易卜將琅琊王府裡的情況仔細一說,蕭若瑾聽後沒什麼太大反應,易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留太久便告辭了。
屋裡終於隻剩蕭若瑾一個人了,他扶住額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閉上眼,十幾年光陰匆匆流過,身為母族凋敝的皇子,他在朝中毫無支持,又不得父皇青眼,他不像弟弟那樣可以從軍,隻能借姻親的助力一步步積攢人脈,他想給妻子和弟弟更好的生活,還能有什麼辦法?
可為什麼到頭來,不管是結發妻子,還是至親兄弟,一個個都想著離開?
既如此,當初為何選擇陪他走這條路?
想著想著,蕭若瑾的意識跌入混沌,整個人失去了知覺。他在黑暗中如孤魂野鬼般飄蕩許久,某個瞬間,臉上傳來冰冰涼涼的感覺,一滴黏膩的液體從眉心蜿蜒流了下來,就像一條肥碩的肉蟲沿著皮膚緩緩爬過。
他想抬手去擦,卻發現胳膊怎麼都動不了,緊接著又是一滴落在了他的臉頰上,鼻尖嗅到了一股血腥味,他使勁地舉起胳膊想看看那是什麼,周圍的環境忽然亮了起來,有光線落入他驟然收縮的瞳孔中,麵前的一切逐漸清晰了起來。
鮮血浸透的地磚上,四顆血淋淋的人頭整整齊齊地碼在他麵前,每一張臉他都十分熟悉,個個都是死不瞑目的樣子,被卸了關節的下頜耷拉著,露出裡頭一團模糊的血肉。
是五大監,他們都被人拔了舌頭。
蕭若瑾頓時麵露驚恐,隨即更讓他驚慌失措的是他發現自己仍在書房裡,而世界卻天旋地轉,他被仰麵綁在一條長凳上,一襲紅衣的女子正端著一杯濃稠的血水一滴一滴地倒在他的臉上。
“你……”他抖了抖唇,臉上的血色儘退。
“噓——”紅衣美人豎起一根指頭擋在唇前,“不要太大聲哦,我這人嫌吵,小心我像對他們一樣拔了你的舌頭。”
纖白的手指點了點他前方正對的幾個人頭。
蕭若瑾費了很大的勁才讓自己不那麼顫抖,這人是他的弟妹,琅琊王妃,東方既白。
可他卻像從未見過她一般,她完全不是自己所知的那樣,絕色的麵容格外妖冶,那日她暗中來找他和易卜商量事情時對他露出的笑容,竟詭異和麵前這張臉重合了,他的後背頓時被冷汗浸透,“你是人是鬼!”
“嗯?”東方既白略略站直了身子,因俯身的動作而被遮掩的孕肚頓時露了出來,她冷嘲道:“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懷著鬼胎麼?”
她放下那杯血水,扶著肚子慢悠悠地繞開那四顆人頭坐到了正前方放著的一把椅子上,“蕭若瑾,我給過你機會了。那日我登門,便是想著你若親眼見到了身懷六甲的我會不會改變主意。”
“很可惜,你雖然心虛愧疚,但卻還是縱容他們繼續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