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方子遊狠狠地撓了一把頭發,“不是說會嗷嗷叫嗎?阿姐是不是生不出來?”
李寒衣看著這個坐立不安的大哥哥,過去的一個時辰裡,他已經抓了七次頭發,他腦袋真的不會禿嗎?
又等了一會兒,端著熱水的侍女一個接著一個進門,方子遊瞅見進去出來的侍女手中水盆逐漸帶上了血色,等到後麵端出來直接端出來一盆血水的時候他整個人臉都嚇白了,他剛要進門去看看衣領就被人揪住,拎小雞似的拎到石桌邊。
“彆搗亂。”葉鼎之掃了他一眼。
“可是……可是……”方子遊哆哆嗦嗦地指著那一盆血水,他阿姐是不是不好了?
葉鼎之默了默,這麼久了,裡麵一點聲音都沒有的確很奇怪,他以前在北蠻生活的時候曾路過正在生產的女子的帳篷,那喊聲撕心裂肺的,一去回想就仿佛清晰地在耳邊回蕩。
他深吸了一口氣,“出了事九殿下會喊我們的,此刻安靜,說明一切都很正常。”
房間裡,東方既白已經渾身被汗水浸濕,一陣陣疼痛席卷而來,絕美的容顏上血色儘退,五指收緊手背上青筋畢露,她不敢再抓著蕭若風的手,而是緊扣著床沿,可她的力氣太大了,床沿被她抓得粉碎,碎裂的木屑直接紮進手心,但此刻的她已經顧不上手心的那點疼了。
蕭若風連忙按住她的手腕不讓她亂動,卻在扣住她手腕的時候察覺到她體內有一股強衝而出的內力,洶湧澎湃,排山倒海。
砰!
不受控製的氣勁透體而出,在場的兩個人隻覺得胸口悶痛了一瞬,精美的花鳥屏風摔在地上,桌麵上的青瓷茶具四分五裂,屋外的兩個少年倏然起身,暮色四合的天空陡然間陰暗了下去。
“她的真氣暴走了,怎麼會這樣?”李心月撫著胸口運功片刻,幸虧今日站在這裡的人是他們,若是境界稍差一點的,這會兒已經被震暈過去了。
蕭若風顧不得發白的臉色,死死地按住東方既白的手腕,“說來話長。”
既白之前同他說過,當年在瀕死關頭,蓬萊醫宗的宗主將海獸的血轉移到了她的身體裡,以靈素中和之法將這股力量在她體內穩定下來,而她生產之時必會傷了元氣,屆時便控製不住這股力量了。
此刻,東方既白緊閉著眼,豆大的汗水從她的額發和頸間滑落,暴漲的青筋在雪白的肌膚上格外顯眼。細小的鱗片從她胸口處蔓延,逐漸覆蓋了她的脖頸,更有往臉和四肢發展的趨勢。
屋頂上,劫海仰起脖子看著沉沉壓下來的烏雲,紫色的閃電時不時地從雲層中一閃而過,它低啾了一聲,隨後振翅騰空,黑色的海雕緊跟著飛起,迎著激蕩起來的風發出一聲長鳴,隨後,整個天啟城棲居著的鳥兒全都飛了出來,成片的鳥鳴回蕩在天啟城上空。
遠處一處視眼開闊的閣樓上,穿著白袍的道人手捧拂塵望著異變的天象,捋著胡須輕歎,“最近這段時間天打雷劈的次數是越來越多了,也罷也罷。”
話音隨風飄散,閣樓上的老人已然消失不見。
行館之中,雙手攏在袖中的李長生抬頭看著在天上盤旋不斷的飛鳥,“生個孩子都這麼大動靜,不愧是真龍啊。”
他身後的少年認出了飛在最高處的劫海和掠海,心裡疑惑得很,沒聽老頭講話,“先生,剛剛你說了什麼?”
“我說,你那小師兄要當爹了,你現在跑過去,說不定還能搶先抱一抱那新鮮熱乎的奶娃娃。”李長生說完,搶過他腰間的酒壺擰開灌了一大口,很沒形象地癱在了一旁的長椅上。
百裡東君愣了一愣,隨後臉色一喜,連忙轉身去找司空長風去了。
他走之後,原本閉著眼的李長生懶洋洋地抬起一絲眼縫,好好的紫薇星,可惜命不屬北離啊……
琅琊王妃生產的消息正午的時候就已經遞進百曉堂了,百曉堂的堂主翹著二郎腿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到了晚間,探子又一次送了消息進來,他聽後來到戶外,看著天上密密麻麻連成一片的鳥雀皺了皺眉,“這是要天塌了還是要地陷了,在乾什麼?”
隨後,他就看到了從鳥雀群中飛出的一黑一白兩隻海雕,心裡有點不太妙的預感,當即朝著琅琊王府的方向趕去。
琅琊王府內,蕭若風將一顆紅色的丹藥喂進了東方既白的口中,隨後運轉功法將自己的真氣渡入她體內,雖然他的修為在她麵前還差得很遠,但現在能想辦法幫她壓製住哪怕隻是片刻也好。
令人膽寒的氣息充斥著周圍,李心月擦了把額上的汗,低聲道:“再使點勁,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
東方既白悶哼一聲,另一隻爬滿鱗片的手扶著肚子,全身上下的肌肉繃緊著使力,感受著孩子一點點從自己身體裡推出,整個人的意識都混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