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王府裡,胡錯楊是在蕭淩塵出生半個月後才知道琅琊王妃已經生產的消息,她十分震驚,“為何隔了那麼久才報?孩子可還健康?既白如何?”
這麼重要的事居然隔了半個月才收到消息,以兩座王府的關係而言是不應該的,胡錯楊的心跳忽然漏了幾拍,“你去將管家
叫來,我有話問他。”
自從懷孕之後,她懷相不好,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打點偌大一個王府,蕭若瑾也將王府的庶務交給了旁人打理,之前她先後聽說王府遭了兩次賊,正妃寢殿的護衛的確增派了許多,但還不至於讓琅琊王府的喜事傳不進來。
景玉王府的管家很快就來了,一聽王妃問的是琅琊王府的事,臉上頓時浮現難色,對於王爺的事情他還是知道幾分的,因此對著王妃的詢問,他隻能打圓場回避。
胡錯楊見此,料想一定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什麼事,打發走管家之後,她吩咐翠珠道:“下次霜卻偷偷聯係你的時候,你讓他來見我。”
鎮西侯百裡洛陳謀逆的案子隨著加官進爵的聖旨落下之後不了了之了,無人再去追究這場所謂的謀逆案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
大理寺和京兆府為了幾座皇室子弟和宗親的府邸被人洗劫打砸的案子抓了半個月的北闕餘孽,結果可想而知,除了當初被丟下的屍體什麼也沒抓著。
半個月後,百裡東君來辭行了,不過他不是和百裡洛陳回乾東城的,而是要跟李長生到雪月城去,家裡這一等公侯的爵位對他來講沒什麼吸引力,他沒有做官的天賦,也不像他父親那樣上過戰場,打打架還行,繼承家業就算了。
君子之澤,三世而斬,百裡家一門三代一個比一個要人才,但對於朝中世家而言,三代太久了。他相信皇帝應該會很樂意見到他混跡江湖,什麼事都不管。
“你一個人走?司空呢?”
百裡東君有一下沒一下地逗著目光追著人看的小奶娃娃,順口回了蕭若風的話,“先生讓他暫時留在天啟,說是囑托了一些事給他,我也不清楚具體的內容是什麼。”
“你們這一走,怕是往後很難再見麵了。”蕭若風輕輕歎道。
百裡東君聞言,神色少見地正了正,“其實陛下的意思這段時間我也想明白一些,師兄,他想讓你做皇帝。”
葉大將軍之事後,太安帝和百裡洛陳的關係本就算不上和睦,此番有人狀告鎮西侯謀逆,無論結果如何都隻會讓關係更壞。太安帝若治鎮西侯的罪還能理解成下狠心想要收回軍權,可他不治,那這是為了什麼?
百裡東君想來想去,太安帝欽點琅琊王蕭若風一路護送,從乾東到天啟,一路出生入死,皇帝想要讓鎮西侯站到琅琊王的背後,不算難猜。
但關鍵的問題是,熟悉蕭若風的人都知道,他不想做皇帝。
和東方既白成了親,那就更加不可能當皇帝了。
百裡東君低聲道:“師兄這段日子在王府避而不出,意思也已經很明顯了,但我看老皇帝並不一定會改變主意。”
“走一步看一步吧。”蕭若風抱著眼睛烏溜溜的兒子,他其實已經遞了折子表示要辭去在六部中的任職,但父皇駁回了,他沒有再遞,一是考慮到父皇現在身子不好,二是既然下定決心要走,他遞了折子表過態即可。
他們倘若要離開,還有人能攔住他們不成?
“老皇帝的年紀已經很大了,他這回病得不輕,萬一……師兄若是不做這皇帝,那北離的江山是要交到誰手中呢?”百裡東君皺著眉道,他雖然不做官,但他的爺爺和父親還是有軍職的,肩負著護衛北離百姓的職責,於情於理他都希望接下去的是個好皇帝。
可他看著,天啟的這些皇子真的不咋樣,除了他師兄蕭若風,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棗。
蕭若風動了動唇,隨後隻是輕輕一歎:“這一年你真的變了很多,以前的你可不會關心這些事。”
百裡東君笑了笑,“怎麼和陳儒先生說了一樣的話,那天我和司空回學堂,他也是這麼說的。這大半年我一直在古塵師父的舊宅中住著,看了許多他留下的舊書。以前不愛看書,現在想想還是有用的,書中自有天下。”
天下。
蕭若風在心中喃喃著這兩個字,許久不語。
百裡東君坐了一會兒便告辭離開,臨走前他朝裡間的方向喊道:“東方姐姐,後會有期。”
裡頭的人嗯了一聲,“保重。”
今日之後,也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再見麵了。
送走小師弟,蕭若風抱著兒子進門,東方既白懶洋洋地躺在窗下的軟榻上曬太陽,金色的陽光落在精致的綢緞上分散成細碎的輝芒,波光粼粼如躍金的海麵。
她起身接過了撲騰著兩條小短腿的兒子,“你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