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狠心一點,就等到你出月子。”
東方既白卻笑了笑,捏了捏兒子肉乎乎的小臉,“你從來就不是狠心的人。”
小淩塵掄起胳膊伸出肉嘟嘟的手指朝她的臉上抓來,她避開了兒子的小爪子,就這細胳膊細腿兒,亂抓什麼呢?
蕭若風在軟榻邊坐下,長長地舒了口氣,溫潤的目光有些遊離,這段時間他時不時就會如此,東方既白已經習慣了,一看就是走神去了。
“蕭若風。”
他下意識地回過頭,待神思回籠之後他才看清她在他麵前豎起的三根手指。
“你記不記得以前問過我願意等你多久時間?”
她一說,他便想起來了,那次她在他麵前也比了個三,告訴他隻有三天。
“那時候我說三天,實際上是三年。”說著,東方既白放下了一根手指,“現在,還剩兩年。”
皇權更迭,短可以短在一朝一夕,長也可以長達十幾年。
謀殺君父,以蕭若風的性子必然不會選擇這條捷徑,所以哪怕蕭若風告訴她用不了太久,她給的期限也是以年為單位的。
“淩塵太小不適合趕路,你若還有什麼打算,儘管去做。”北離的邊境現在動蕩不安,雷夢殺和琅琊軍還在抵抗北蠻大軍,她可不信他會就這麼放著不管。
他要是狠得下心一走了之,他就不是蕭若風了。
蕭若風眼睫輕顫了顫,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不用兩年,北蠻若大舉進攻,成敗便在這個冬季。鎮西侯的破風軍鎮守西域和南訣兩處國門,就算南訣伺機而動,百裡家也會給他們迎頭痛擊。”
東方既白彎了彎唇,“你看,這不是已經想好了嘛。”
蕭若風臉色一僵,這些話仿佛在心底反複推敲了數百遍,熟稔得他甚至沒有意識到便已然脫口而出。
溫中帶冷的掌心覆上他的臉頰,她輕聲說:“若是決定離開,就不要留遺憾。在到蓬萊仙島之前,你都是北離的琅琊王。”
薄唇驀地抿緊,蕭若風將她摟進懷裡,“抱歉。”
兩人相擁片刻,底下忽然傳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被擠在爹娘中間喘不過氣的小淩塵扯著大嗓門哭嚎了起來,小臉蛋漲得通紅,東方既白見狀連忙把兒子拎出來放到一邊,“哎呀,把你忘了,現在好了,不許再哭。”
然而,就像爹娘方才隻管他們抱抱一樣,小淩塵隻管自己大哭。
東方既白的額角突突跳了兩下,蕭若風趕在妻子對兒子挑眉瞪眼之前先把兒子抱回來。
在娘親充滿愛意的凝視中,小淩塵在爹爹懷裡哆哆嗦嗦止住了哭,一雙紅腫的眼霧蒙蒙地看著娘親,嚼吧了下嘴,頗有幾分可憐兮兮的模樣。
蕭若風看到兒子咂嘴,“是不是餓了?”
東方既白湊到跟前,“一個時辰前不是剛喂過麼?”
這小兔崽子,就知道吃,偏偏吃那麼多還跟瘦猴似的。
小淩塵看到娘親靠近,一眨眼就把剛剛那頓愛之凝視拋到腦後,又伸出小爪子朝娘親臉上撓。
視線在妻子和兒子身上轉了個來回,蕭若風沉思片刻後道:“淩塵好像很喜歡你的眼睛。”
東方既白的瞳孔是罕見的藍灰色,光線落入眼底的時候就像一道破開迷霧的光束,揭開朦朧麵紗下的波瀾起伏。
為了讓兒子少招惹他殺人不眨眼的親娘,隔天蕭若風就在兒子的嬰兒床裡放了一對顏色透亮的藍紋瑪瑙,有著海水般的深藍和白色波紋,像是海麵上蕩漾著浪潮。
小淩塵醒來之後果然愛不釋手地又抱又舔,怕兒子不小心誤食,蕭若風特地找了對跟淩塵腦袋差不多大的瑪瑙球。
東方既白沉默地看著牙都沒長齊的兒子一直在啃但卻啃了個寂寞的瑪瑙,這麼大的藍紋瑪瑙,怕不是原石直接打磨的,蕭若風一出手就是兩個,闊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