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師弟挨這一箭,也算是避劫了。”帳篷外傳來一個聲音,方子遊聽著有幾分耳熟,旋即就看見了走進來的人。
這不是他們在山中遇到的那個腦子有病的乞丐嗎?
肖斬江喜出望外,“先生回來了,可有找到藥草?”
“是找到幾味……”乞丐話未說完,而是打量著方子遊手裡的藥瓶,“不過眼下或許有更好的。”
方子遊眼睛都來不及眨,手裡的東西就被那乞丐一揮手全搶走了,“欸你!”
葉鼎之按住剛要發作的他,壓低了聲音道:“我曾經在東君拜師李先生的時候聽說過,在灼墨公子雷夢殺之前李先生還有一個弟子,就是……腦子有病。方才我聽他稱呼雷夢殺為師弟……”
方子遊恍然大悟,“那不就是他嘛!”
那廂,乞丐老神在在地檢查著那幾個藥瓶,“的確是我,我就是這一代學堂的大弟子,君玉,謙謙君子,溫文如玉的君玉。”
呃……
方子遊看了眼君玉滿身邋遢的模樣,他讀的書也不算少了,謙謙君子溫文如玉這八個字,和他可有半文錢關係,剛才這人還在山裡碰瓷他們呢。
還是腦子有病這四個字更貼合一點。
君玉挑出一瓶藥,把剩下的丟還給方子遊,捏著藥草和藥瓶在雷夢殺麵前輕晃,“大難不死啊師弟。”
雷夢殺小雞啄米地點頭,“可師兄再不給我用藥,我很快就能和閻王爺聊天了。”
君玉哈哈大笑,“不愧是除了李先生之外的學堂第一活寶,還和閻王聊天,閻王都嫌你聒噪。”
太安帝薨逝,二十七日國喪後新帝登基,為明德帝,對於新帝是景玉王而不是琅琊王這件事民間也頗有微詞,但琅琊王遠在邊疆,文武百官尚且無能為力,他們這些普通百姓就更沒有辦法了。開始的幾天還有人圍在琅琊王府門前,但王府大門緊閉,直到巡防營來驅趕都無人出麵。
不說這些百姓了,就是新帝派人來請琅琊王妃出席登基大典,那大門都沒有開過。
新帝登基的日子放在正月,此後就是明德元年了,南北疆還在打仗,蕭若瑾的登基大典很是簡樸。禮部尚書本就是蕭若瑾陣營裡的人,這登基大禮雖然低調但辦得沒有絲毫錯漏。
聽著遠方的鐘鳴,東方既白搖了搖手裡的撥浪鼓,小淩塵使勁地伸出手去抓娘親手裡那個會發出聲響的玩意兒,他往上夠一寸,東方既白就把手抬高一寸,反正就是讓他逮不著。
小不點眼巴巴地看著色彩鮮亮的撥浪鼓,兩條小短腿蹬在娘親的腿上使出吃奶的力氣搖晃著胳膊,“啊嗚……”
“彆亂叫,老老實實說話就給你。”
小屁孩啊嗚啊嗚個不停,東方既白搖累了不想搖了,把撥浪鼓隨手一丟,被劫海精準地接住,隨後往上一拋,天上飛過一隻年歲不大的雀鷹,一口叼住了撥浪鼓的手柄,然後又甩給身後的兄弟,幾隻小雀鷹你丟我叼,那鼓聲咕隆咕隆連成一片,遠方的鐘聲便漸漸地聽不清了。
“景玉王爺稱帝,隻有登基大典,沒有封後大典,聽說……”暮初頓了一下,“是景玉王妃以身體無法受累為由拒絕了。”
胡錯楊的身子最近又不好了,國喪期間皇子家眷和命婦要為先帝哭靈,東方既白不賞臉,其他人也拿她沒辦法,但胡錯楊是景玉王妃,新帝登基之後的皇後,她若不在恐落人口舌,叫蕭若瑾本就頗具爭議的帝位雪上加霜。
是以胡錯楊並沒有告假,而是每日去殿中待上一個時辰,雖然這一個時辰已經比其他人少了許多,但國喪結束她還是病了。
暮初有些不解地搖了搖頭,“其實景玉王妃完全可以不去哭靈的,陛下登基,她也快臨盆了,這個孩子既是嫡子又是帝子,那些老臣無比看重新皇登基之後的第一子,加上帝子又是嫡出,他們斷不會讓朝中起風言風語。”
東方既白撚了撚手指,“她這是做完自己能做的,日後也好安心。”
暮初聽明白了她的意思,臉色格外沉默。
“這天啟城,接下去還會死很多人……”她幽幽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