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櫻回夢花軒的途中，再次遇到了隔房堂兄蕭惠成。

他現在的模樣比那時藥在庫裡更加灰頭土臉，人都瘦了一圈。此刻他領著妹妹蕭杏文步履匆匆往三房走去，看到如櫻迎麵而來，隻給了她一個麻木而漠然的眼神。

蕭杏文倒是若有其事地深深望向如櫻，看起來很想為哥哥報仇。

連翹也發現氛圍古怪，一時因擔心而走神，不小心就撞上了她，趕緊行禮道歉：“杏文小姐恕罪。”

“以後記得看清路、看清人！”蕭杏文十三四歲的年紀，聲音有些尖細，訓起人來卻也算有些氣勢。

如櫻上前幫連翹說了兩句客氣話，蕭杏文氣呼呼地離開了。

其實這個隔房堂姐是個挺好的人，非常要強又很有毅力，曾經後來家中糟了難也撐住了門庭。不過今生已經很難跟她做關係緊密的親戚了。

***

準備了兩三日之後，蕭家的早秋義診，選在了外城彆院裡舉辦。

安國公府位於西京內城，為了更貼近平民百姓，女眷們提前一天住到蕭家在外城的彆院。

這裡鄰著慈雲庵，於是住持師太靜塵也帶領弟子們一起接待來訪之人。

“都排好隊，不要擁擠，不要插隊，人人有份！”

“要看病的進去最左，隻想喝粥的就在這邊！”

“女子和十歲以下的男童，隨我過來——”

如櫻站在彆院的某處挑高閣樓，望見外頭大院子裡人群攢動的場麵，很有些感歎。

為了安全，鄭夫人已經提前聯係了內城衛的左統領，希望他能在安防巡邏時，多看顧蕭家一二。

這位左統領正是明熙帝的堂兄——睿王世子，他一直和蕭騁交情甚好，聽到嫂夫人有這樣的要求，欣然答應，直接調派了一小隊人馬過來鎮場子。

於是安國公府自己的家丁和護衛便少了很多壓力，現在主要負責維持現場秩序，以及保護主家不被衝撞。

外祖父專門給如櫻派來的丁先生和譚嬤嬤已經就位，譚嬤嬤將義診規劃得井井有條，丁先生則親自坐診，為慕名而來的百姓解決問題。

“……可比我想象中要順利多了。”如櫻喃喃自語，隨後和連翹一起下了樓，投入到事先安排好的事務中去。

近年來戰爭災禍已不和從前一般頻繁，但施粥行善已經成為北坤貴婦們彰顯善心的必要活動，於是這部分由鄭夫人主持。

她邀請了國公府裡大多數未婚小姐和個彆少奶奶來見習。勝春和清夏這兩個庶女也被她帶了過來，交由良辰管著。不多時，她們就融入了其他小姐的後勤隊伍。

根據慣例，錢嬤嬤帶著仆婦侍女，和年紀足夠的小姐夫人，接待女子和孩童。其它的則交由國公府二門上的孫管家，帶著男性管事和家丁們處理。

如櫻一路走來，看到大多數人都按部就班。府中姐妹與嫂子們見她走過來，也不好意思把所有事都甩給身邊的下人，一時間都勤快起來。

“怎麼還有七八歲的丫鬟也過來彆院做事？夫人身邊的錢嬤嬤應該不至於這樣苛待小孩子。”

幾個跟她差不多個頭的女童捧著東西在人群中來來往往，有些搖搖晃晃拿不穩東西，有些卻一身輕鬆就像是逛園子散心。

如櫻皺起眉，還沒等她說些什麼，竟然還見到了自家夢花軒裡的阿琪，於是終於忍不住跟連翹吐槽一番：

“我肯定沒有讓她過來幫忙，你記得回去後打聽一下，是誰準備把我的名聲搞壞了。”

小丫鬟阿琪一看到如櫻，腳下生風一般跑走，估計也知道自己不該出現。

如櫻輕哼一聲，又聽連翹說道：“估計是家裡的娘老子托人把她送來，見見世麵、攢攢資曆吧。將來她肯定也想爭個貼身侍女的缺，那就從現在開始努力。”

這話確實提醒了如櫻。

她猛然想起一些十來年後會發生的事，心中的不爽更深了三分，並未當場發作而已。

鄭夫人也和她一樣正裡裡外外巡視和檢查著事情做得如何，等她都走到跟前了，才一愣神，展開一些笑顏。

“如櫻趕緊來坐。”

說著這話，她領著繼女往遮陽棚下走去，歎言道：“都說做善事需善心，我覺得光有善心哪裡夠？真要把這事落實到位，並不容易。”

如櫻並不介意給她捧捧場，鼓勵一番：

“母親這麼幾天就把場地人手都安排好了，真的好厲害呀！”

她是出身崇德侯府的嫡女，雖然做當家主母還不夠好，但也不是全然沒有能力。

鄭夫人聽到她這樣說，有些也許不好意思，隻道：

“還不是你外祖父及時派來的丁先生和譚嬤嬤厲害。其實也是趕上趟了，他們進府裡，還沒怎麼照顧你，都顧著給我幫忙，等事情結束之後，定要好好賞謝他們一番。”

如櫻朝她眨眼，聲音俏皮：“母親不用客氣，就當是我們……互相幫助了吧。”

鄭夫人笑著抬起手來想戳她額頭，臨到最後又覺得手不夠乾淨，隻輕輕摸了摸她的發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