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下來,連翹和忍冬原以為她會耐不住寂寞無聊,早就想好了哄勸她的說辭,但她就是文靜乖巧地每日早睡早起、安穩用膳,對所有東西都不挑剔。
“小姐,若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一定要說與我聽。”在習慣了之前風風火火的日子之後,連翹自己都覺得現在悶得慌,“或者想讓我念話本子聽也可以。”
“就你肚子裡那點子墨水,跟我聊聊府中八卦趣事還成,給小姐念書聽還是算了吧。”忍冬在一旁打趣自己的好姐妹,又道:“今日中秋,月華苑國公夫人那邊一早就派人過來傳話,說是晚上的家宴,小姐能出席,就要出席的。所以,我們現在是準備更衣梳妝嗎?”
如櫻現下隻穿一身半舊的家常裙子,懶懶躺在廊下的搖椅上,看著像是發呆出神。
“……好啊。”她突然坐起身來,清了清嗓子,道:“我要是不去,家裡肯定會有人覺得我是惹了禍事沒臉見人,而不是小傷未愈、身體欠佳呢。”
連翹一聽她這樣說,眼睛都亮了起來,興高采烈地去準備衣服首飾。
忍冬卻覺得她話裡有話,難得多嘴了一句:“我感覺小姐不會是在意彆人議論的人。”
如櫻有些意外她會這樣直說,眼波一轉,佯怒道:“萬一我現在就是小心眼了,你這麼說我,可就要吃不走兜著走了。”
忍冬抿著嘴偷笑,並不擔心自己真的會受到責罰。
如櫻從搖椅上跳下來,伸個懶腰,最後道:
“既然我的禁足令解除了,那等會兒先去隔壁凝竹館,看看勝春和清夏她們準備好了沒,能一起去祖父祖母那邊的話,就一起吧。”
安國公府由前朝一座郡王府改建而來,蕭家大房理所應當地位於最寬敞大氣的中路。
不過現下人口尚少,尤其是如槿出閣之後,幾個小主子都還年少,更顯得院落裡有些冷清。世子在西京時,乾脆將子女們遷到更精致的屋宅中,住得緊湊些,也好打理。
如櫻的夢花軒最初是一座觀景閣,庶妹勝春和清夏所住的凝竹館,以前則是內院的書齋,距離兩位姨娘的住所銀屏樓幾乎隻有一步之遙。
正因如此,如櫻剛踏進凝竹館,迎接她的不僅是妹妹們的侍女,更有清夏的生母桑姨娘。
“真是好熱鬨。”她隻管將笑容掛在眼角眉梢,無所謂真不真誠。
桑姨娘原本一臉焦急,但見如櫻來了,瞬間兩眼放光,轉身之際就恢複成細聲細語的輕柔樣子,“二小姐安好。”
如櫻點點頭,算是同她見禮,眼角餘光正瞧見勝春和她生母孫姨娘已經整裝待發、往這邊來,隨口也問道:“清夏呢?她還沒換好衣服麼。”
桑姨娘等著的就是這句話,她眉眼凝著愁緒,輕聲朝她訴苦:“四小姐前兩日就犯了敏症呢……也不知惹到了些什麼,麵上手背上都是紅疹子,今天都不曾好轉,我看著實在心焦。”
“可曾請了大夫看診?”如櫻現在對這些事頗為上心,可譚嬤嬤的身體還未恢複,沒辦法馬上幫上她的忙,隻能關切地問一問而已。
桑姨娘略略點頭,卻聽孫姨娘的聲音直直傳來:“二小姐安好,這麼巧,以來就被她逮著訴苦呢。”
“孫姐姐,四小姐都那樣難受了,你還總想著嘲諷我作甚……”
桑姨娘冷冷瞥她,但轉頭麵對如櫻時,仍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看得後麵站著的連翹好生讚歎。
“大夫來看過,也開了藥方,可惜四小姐吃了兩日也沒什麼效果,一會兒的家宴應當是去不得了。”她歎息道:“夫人與國公夫人那邊,若是問起我來,勞煩二小姐幫我分說一二。”
“桑妹妹好大的排場,都麻煩到二小姐頭上,也不看看自己是哪個牌麵上的人物。”
孫姨娘素來與她不對付,這會兒完全沒想著給她麵子。
桑姨娘乾脆低下頭,委委屈屈,不再說話。
如櫻好好的心情都被這個小插曲攪和了,隻隔著窗戶問候了清夏一聲,便帶著侍女們徑自離開凝竹館,往大花廳方向去了。
孫姨娘有些訕訕,也牽著女兒跟上了步伐。
走在路上時,勝春卻不知怎麼掙脫了孫姨娘的管束,三兩步小跑到如櫻身旁,悄悄道:“我知道清夏是怎麼回事。”
“怎麼說?”如櫻步履不停,隻是側過臉去,願聞詳情。
勝春信誓旦旦道:“桑姨娘想讓她學調香呢,結果很快就不舒服了起來。”
她見如櫻眉頭都皺了起來,又替自己生母找補:“我姨娘實在看不慣桑姨娘那種明明是自己的錯,卻總哀哀怨怨想要賴到彆人頭上的做法,剛才才說那樣的話。如櫻姐姐彆怪她呀。”
這些雞毛蒜皮的糾紛,真是麻煩……
如櫻歎了口氣,隻道:“沒什麼,我就是在擔心清夏的情況,明天我讓澄經堂的大夫也來給她複診吧。譚嬤嬤的腰上還得再養養,我不想給她再添麻煩。”
勝春覺得自己圓滿完成了任務,一溜煙又回到了她姨娘身邊。
忍冬聽到這裡,難得主動開口道:“譚嬤嬤的情況也好多了,若她願意看看四小姐的情況,未必不行。我今日還得了她的吩咐,牢記了一連串小姐養傷期間忌口的東西呢。”
如櫻倒是沒想到還能這樣,輕輕挑起眉,最後露出一個放鬆的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