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櫻直覺不對,但不等她奔去雅間,謝緗的仆從們就已經把那邊圍了起來,不讓旁人一探究竟,連此間的店家都被塞了銀子支使出去跑腿。
丁先生見長廊上人來人往,連忙幫著連翹將自家小姐護在安全的角落裡。
“我們先不回去,還是等等看這是怎麼回事……”
如櫻的視線被完全擋住,但不妨礙她從混亂中分辨出一些能聽清的內容:謝緗的身體肯定是出現了更嚴重的症狀。
丁先生一臉猶豫。
他也並非猜不到情況,但對方是陌生的世家貴婦,也輪不到他上前貿然問診。
“……我去問吧。”
天色未晚,既然遇到突發狀況,斷然沒有直接走了的道理,如櫻希望自己耽擱的時間可以幫上這位西京名媛。
何況她自己今生想做之事繁多,未來的財神娘子本來就是計劃中的結交目標之一。
“當然是我去。”
連翹到底是從小培養起來的貼身侍女,很是大方得體地走到雅間外,小聲詢問管事仆婦:“我家小姐乃是安國公世子之女,隨行帶了通曉醫理的先生,不知夫人是否需要幫助?”
那仆婦頓時驚喜不已,往裡間去了片刻,又出來朝如櫻行禮道:“望蕭小姐幫一幫我家世子夫人。”
如櫻頷首,這才帶著人往裡走。
在場眾仆從覺得她年紀尚小,不敢怠慢的同時也不甚重視,都隻將期盼的目光投在丁先生身上。
於是她在丁先生為重新戴上帷帽的謝緗緊急救治時,聽著連翹打聽來的事情經過,又把剛才聞到的名貴香料確認一番。
“吃下百杏春堂的萬全丹後,敏症愈發嚴重?”
如櫻放下手中觀察完畢的茶盞,眼睛都睜大了些。
蘇家這抗敏神藥,她可是跟著譚嬤嬤分析過一段時間的,藥材用得再合理不過,按理來說並不會讓原本隻是皮膚瘙癢、略有紅疹的情況,短時間惡化成喉頭水腫、呼吸困難啊……
她偏頭望了一眼在丁先生金針刺穴後稍微緩和呼吸的謝緗,覺得這事甚為棘手。
臨陽伯府雍家的大夫,或是百杏春堂的負責人,都還沒有趕到,病人自己又因為不想將事情鬨得太大,也不讓再就近尋醫。
“我家夫人怎會如此?”管事仆婦率先發問。
丁先生擰著眉,臉色沉重但忍著沒有搖頭:“夫人剛才的情況不像是敏症加重,反倒更像中毒。在下並非專精此科的大夫,暫時也隻能護住夫人的心脈以確保沒有大礙。若要排毒,虛再等名醫們到場會診。”
仆婦幾乎要落下淚來,但謝緗本人神智清醒後,倒是鎮定非常。
“我還好著呢。”她撐著身體從躺椅上坐起來些許,又轉向如櫻,曼聲道:“蕭小姐把這裡都探查了個遍,不知有何發現?”
如櫻思考片刻,謹慎回答:“夫人的香囊和自備的花草茶可能有些不妥,但不應該引發如此嚴重的後果。”
“這樣啊……”謝緗陷入沉思,忽然又露出些無可奈何的笑意,最後喃喃歎氣道:“我本想著難得出來享受點俗氣的娛樂,可惜身體見不得這種荒唐想法,狠狠懲罰了自己。”
“千萬彆這樣說,我覺得主要還是那萬全丹不適合夫人而已。”如櫻把話題扯回正軌。
“蕭小姐懂醫理?”
“確實學了一些。”
她見謝緗遞給自己一個願聞其詳的眼神,再道:“不知夫人平常是否經常犯敏症?若是,而且每次一起疹子就服藥,隻是最近新換了萬全丹來用,那問題當然在藥上。”
“倒也還真是……”
謝緗話音未落,雍府裡的陳大夫與百杏春堂的蔣娘子前後腳到了雅間門口。
“都進來吧。”她啞聲吩咐。
如櫻讓開些許,可沒想到百杏春堂派來的人會是蔣娘子,一時間像吃了口繅絲花,有益身體但酸澀難忍,扭頭就站到了角落裡。
謝緗也和剛才和顏悅色還帶著一些明媚柔韌的感覺不儘相同,臉色不好,但也端起了名媛貴婦的架子。
“我的身子骨是不中用,但絕無可能無故發生今日之事。”她伸出手腕讓陳大夫把脈,一副斬釘截鐵的語氣,明擺著要找人擔責。
蔣娘子轉了轉眼珠,福身行禮道:“夫人可否允許小婦人將您方才吃過用過的東西查驗一番?這樣才好找出具體緣故。”
謝緗冷冷瞥了她一眼,輕點頭。
這時陳大夫撤回手,和丁先生低聲討論幾句,才猶豫說:“夫人體內仍有邪毒未能排出,時間拖得長了,恐會傷及臟腑。於是需得放血清毒……”
“甚至還需催吐。”丁先生補充道。
謝緗板著臉,沒有理會期期艾艾的陳大夫,反倒重新問起蔣娘子來:“找到緣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