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繹並沒有立刻答複,於是蕭二小姐心中忐忑,卻也隻好擺出天真好奇的姿態在那裡靜靜候著。
片刻之後,她終於聽到回應:“你們小女孩兒之間的交往,我一概不管。”
……那這就是可以的意思。
看起來徐家的問題並不嚴重?
謝繹繼續道:“我知你從早上開始就想打聽這個,怎麼現在才問出口來?”
如櫻覺得他調笑的語氣甚為熟悉,懸著的心更放穩了一點。
謝繹見她如此,還是將詳細內容直說出來:“回府之後你可以告訴國公,徐家庶房有人明碼買賣官職,金羽衛奉命緝拿問訊而已。至於嫡支是否受到牽連,無非得看他們自查的態度能不能讓皇上滿意。”
如櫻輕輕點頭。
隻論態度,不論事實。
這確實很有明熙帝的風範,但其實也說明了徐家在買官賃爵方麵早就習以為常,這次先抓了些庶支來警告掌權的嫡支而已。
可自查的態度如何,還不是掌握在謝繹的判斷中?
如櫻將這些話語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思路清明。
這回兒她識時務地先告退一步,繼續拉著謝綿聊天玩耍,正大光明分享起一早就帶出來的碧璽珠串、琥珀骰子,一派可愛純真。
凡事點到為止,說多了做多了,她也會失去與謝繹這個金大腿信息源的親近接觸機會。
“我大哥剛剛沒有嚇到你吧?”謝綿借著觀眾席裡鋪天蓋地的喧鬨聲,與如櫻說起悄悄話來:“本來以為你是客人,他對你也會跟對我一樣寬容,結果還是那麼嚴肅……”
“啊?沒有呢。我請教了指揮使一些正經問題,於是他也正經回答而已。”如櫻被這種真正的天真做派搞得愣神。
謝綿的眼神在玩伴和哥哥身上來回遊移,好一會兒才停下,道:“我姑且信了你哦。”
角抵比賽結束之後天色已沉。
南街瓦市搖身一變,沉浸於燈紅酒綠中。
意猶未儘的小郡主一定要拉著如櫻配自己再用晚膳,才肯放她回家。
原以為這樣的想法肯定會被批評,但謝繹竟然不用她撒嬌賣乖就答應了下來。
“難得出門,多享受一番也可以。”
他甚至親自替妹妹選了酒樓,再好生陪著過去。
隻是將兩個小姑娘送至三樓牡丹閣雅間、仔細斟酌過菜單後,他順手又去忙起了自己的公務,隻留她們和仆婦侍從在原處。
“如櫻,我是不是太任性了點……明明大哥這樣忙,還給他添亂。”
牡丹閣內雅致清麗,而謝綿麵對著滿桌擺盤有趣、口味清淡的菜肴點心,突然心疼起自家哥哥。
“有哥哥疼愛,哪裡不好?我羨慕都來不及,正感激自己也能蹭上好處呢。下次郡主知道輕重緩急,不再如此就行了。”如櫻掩嘴而笑,安慰又勸誡。
謝綿重重點頭,開始動筷子。
如櫻也有些餓了,但思索之後仍接著說:“其實我覺得指揮使原本就計劃要來這裡查辦些正事,將我們領過來用膳,隻是湊巧順手……”
正在這時,雅間外傳來連串的腳步聲,又重又亂,人數繁多,還時不時帶著些女眷的尖細嗓音。
“我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公主府的教養嬤嬤哪裡受得了這等無禮雜音?
她皺著眉,立刻就往外走去,準備吩咐侍從們讓人安靜下來。
如櫻口中有菜,不便說話,心裡也隱約覺得哪裡不妥。
銀霜忙給她遞上茶水,又道:“小姐可需要我講隔音屏風挪過來?”
“你站到牆邊上,看看能不能聽見什——?”
——砰!!!
如櫻的話被猛地響起的摔門之聲直接打斷。
謝綿緊緊捏住筷子,臉色也倏然蒼白。
“……欺人太甚!”
“……老子就是太給你們麵子,才被蹬鼻子上臉……”
隔壁雅間的吵擾之聲越發明顯,年輕男女皆有。
劍拔弩張的氛圍,連厚重磚牆與屏風掛毯都無法完全遮住。
謝綿平常沒見過這等陣仗,又害怕又好奇,看著銀霜站在牆邊擰眉擔憂,自己也想加入,但到底覺得有礙身份。
啪!!!
一記耳光聲打斷她的胡思亂想。
隨即竟有一個女童的尖細嗓音響起:“壞人!”
謝綿眼見著如櫻滿臉陰沉怒氣地起身,就這樣快步衝出了門。
她也趕緊跟著銀霜趕過去,可惜剛出雅間就被嬤嬤抓個正著,被摟在懷裡動彈不得。
“我與你拚了!”老實穩重的男音再次響起。
“孬種奸夫隻配被打!”另一個男人聲音輕浮傲慢,聽著張牙舞爪。
隨後又是一陣哐當亂響,酒樓管事的低聲勸和全然被淹沒。
“有本事就告到京兆尹麵前,看他敢不敢管!”
所以當如櫻穿過廊上人群,推門進入隔壁金玉閣雅間,眼前的景象正是女童攔在她哥哥麵前,被狠狠推倒在地後忍不住大哭起來。
“都停手!”
如櫻厲聲吩咐謝繹的侍從:“把打擾郡主用膳的人全扣起來,責任由我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