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橫掃一眼雅間內。
一個看似高大俊朗實則滿臉酒氣的,應當是欺負婦孺的惡霸公子,另一個抱著妹妹急得眼眶發紅的應是老實的文弱書生。
再有一個默默垂淚的年輕女子,以及邊哭還邊想反擊的小姑娘。
還有現已被侍從反剪雙手摁在地上的兩個打手。
看起來應是惡霸調戲無辜女子,反擊卻被繼續欺辱。
……這都是什麼破事,竟巧合地被自己遇到。
“哪來的小丫頭片子?竟敢在老子麵前——”
惡霸公子虛眯著眼,話未說完,便被匆匆趕來的斷墨點了啞穴。
他拚儘全力反抗了一招半式,可看清楚到底是誰在對自己動手後也歇了小心思。
這時,如櫻把比自己還要稍高一些的小女孩從給她哥哥身邊攙起,往邊上避去,同時吩咐公主府的嬤嬤:“勞煩您將這位小姐照拂一二。”
嬤嬤平常威嚴慣了,眼下卻不自覺順著如櫻的意思行事,趕忙扶著年輕女子跟在她身後。
銀霜也將屏風立好,完全遮住女眷們之後,又從恨不得將自己低微到地縫裡的酒樓管事手裡接過溫水和絲帕,服侍她們梳洗、敷臉。
如櫻重新來到眾人麵前,斜瞥了一眼那個惡霸公子。
他衣著光鮮,現下收斂了輕佻猥瑣的表情,倒也能感覺出身不凡,於是事情實在棘手。
“所以,到底是什麼樣的事,動嘴又動手,直接驚擾了郡主?”她其實看到了謝繹上樓的身影,還是想要自己抗議一番。
她年紀雖小,氣場卻足。
冷臉立於精乾的侍從,尤其是斷墨之前,用冰涼眼刀剮過在場眾人,按滅了各種嘟囔。
沒有人直接質疑這位錦衣華服的小小姐。
待得謝繹正式出現在三樓,其他人更是徹底沒了聲響。
“指揮使,他們就交給你來問清楚了,我先陪著郡主還有另外兩位小姐。”如櫻行禮,不等他開口,就先說了自己的打算。隨即借著勢頭,更加讓人捉摸不透地往屏風後走去。
年輕的金羽衛指揮使眼皮微撩,看向同僚——惡霸公子。
“鄭校尉,沒想到我會在這樣熱鬨的地方遇到你。”
很快,酒樓上上下下都由斷墨帶人控製了起來,女眷以外的人都被挪到了牡丹閣裡。
謝繹在主位坐下,風輕雲淡地麵對兩位顯然有仇怨的成年男子。
“先給鄭校尉醒醒酒。”
***
而在金玉閣屏風之後的那一邊,謝綿一臉義憤填膺。
“薛幼棠,你平常直來直去也就罷了,怎麼麵對危險還這樣莽撞……不過你現在不用怕了,我護著你!欺負你的壞東西肯定會被我大哥狠狠教訓。”
明明對方和她自己是一樣年紀,但自詡保護者之後,她安慰人的姿態都變得老道起來。
如櫻聽到這名字就眉頭一緊,而聽完銀霜打探來的消息,更是心中冷笑連連。
原來這還算是一起“捉奸案”?
金羽衛校尉鄭秉皓看上了國子監祭酒之女秦沁。
應是仗著自家姐姐做了蘇貴妃的嫂子,後台甚硬,就以秦大人的未來仕途為要挾,逼迫秦沁與青梅竹馬的未婚夫薛柏年分開,再將她許配給了自己。
薛家妹妹幼棠心疼哥哥,想辦法讓他與秦沁約在此間酒樓,似要促使他們商討未來如何退婚,再續前緣。
也就在這時,街對麵喝著花酒的鄭秉皓聽到手下兄弟來報,就帶人殺了過來。
店主正在接受謝繹的盤問敲打,起先隻派管事處理這番爭吵,於是無非隻從二樓貴賓席挪到了三樓雅間,彆的完全不敢插手。
……最後發展成自己看到的,秦沁和薛幼棠都被打,薛柏年更是差點被按在地上羞辱的事故。
背後是鄭家和蘇家的惡霸,帶著兩個同在金羽衛的親戚,多個地皮打手,真是好不威風。
薛家並不是平頭百姓,薛老爺雖因病致仕,但從前官至四品,多少有些名望地位。
而薛柏年二十來歲也已是解元,這都被當作老實人隨意欺辱,可見鄭秉皓囂張得有多離譜!
“多謝郡主和蕭小姐為我做主。”
秦沁這會兒已經歇了淚水,起身同她們行禮致歉:“今日鬨成這樣,我給家族、給薛家添了大麻煩,還驚擾了郡主和蕭小姐,很是不敢。”
“這有什麼!能保護你,是我的榮幸。”謝綿早就想過一把俠女癮,現在勁頭十足:“你想要怎麼罰那個鄭校尉?我幫你去跟大哥說,保證讓他悔不當初。”
教養嬤嬤狠狠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莫忘淑女風範。
“當然是要跟壞人解除婚約啊!秦姐姐就不應該受這樣的罪。”
趁著秦沁沒說話,邊上的薛幼棠趕緊插嘴。
如櫻沒搭理這個執拗的女孩子,依然靜靜等待著當事人的想法。
“鄭秉皓身為金羽衛校尉,代表天子臉麵。結果今日折辱薛公子,又傷了棠兒,大大失德,希望謝指揮使秉公執法。”秦沁聲音不大,但擲地有聲。
可她接下去的話,又讓如櫻可惜起來。
“我經過這事,自然不願再按婚約嫁他,還是出家做姑子,更為妥帖。”
“不行!!!”“憑什麼呀?”“不該如此。”
在場的三個小姑娘幾乎異口同聲表達抗議。
銀霜和教養嬤嬤也看不下去,差點開口阻攔。
也就在這個時候,隔壁牡丹閣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嗓音讓如櫻很是不舒服。
“指揮使安好。我聽聞小弟的未婚妻惹出了事,正巧在附近,就趕來勸一勸。結果剛進門,竟然發現罪過都壓在我弟弟頭上了?可是有什麼誤會?”
……竟是蘇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