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開始點名。”嚴啟明也注意到了教室裡的情況，隻是朝引起話題的方向看了幾眼，然後按慣例從包裡拿出名冊。

“……”

前麵的點到都很順利。

桑榆腦子嗡嗡的，還沒緩過神來，點到她的時候，有人在她耳邊提醒：“說，到。”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出聲：“到。”然後才重新把注意力收了些回來。

秦景懷突然坐到她身邊，她有些始料未及。就像高三的時候，明明周末該休息，班主任卻突然宣布從今天開始周末要補課。桑榆隻在他往她身邊來的那短短十幾秒裡深深凝望過他，注視著他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看著他滿目溫柔的看著自己。待他坐下後，她再沒有轉頭給他一個眼神過。

台上點著名的嚴啟明對這一幕很感興趣，總覺得該要做點什麼才好，於是放下了手裡的名單：“名點完了，接下來就是隨機抽點的自我介紹。”嚴啟明抿唇故作思考，實際早有預謀，“嗯……”他很隨意的掃了眼名單，“就這個秦景懷同學吧，來了嗎？”

桑榆在眼角餘光裡，看見秦景懷仍舊手插著兜站起來。她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她猜肯定還是一副沒什麼表情，極清冷的臉。

嚴啟明似笑非笑：“在呢哈，開始吧。”

“大家好，我是秦景懷，攝影專業。”他輕笑，“最喜歡的課就是毛概課。”

低沉的聲音響起，猶在耳畔，桑榆睫毛微顫。他居然說自己最喜歡的課是毛概課，一定是她幻聽了，桑榆出於本能的懷疑——喜歡毛概課是不是就意味著喜歡嚴教授？桑榆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除了桑榆，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秦景懷身上，他難得露出來笑，雖然轉瞬即逝，但又引得一陣騷動。嚴啟明知道秦景懷故意這樣說，也不惱，他有又推了推懸在鼻梁上的眼鏡：“喲，沒想到還會有人喜歡我的課，這我倒是很意外啊，看來我這出了名的大魔王也不是人人都討厭嘛。”接著擺了兩下手，示意秦景懷坐下。然後表情突變，一臉嚴肅，“安靜，開始上課。”

一整節毛概課，桑榆幾乎沒怎麼認真聽，眼神在講台和書本上，心思全在秦景懷為什麼坐她旁邊？他不知道會惹人非議嗎？秦景懷為什麼說喜歡上毛概課？他是不是也逃過課，所以說好話討好嚴教授？總之腦子裡亂七八糟，裝了好多疑問。

嚴啟明一秒也沒耽誤，準時下課，這也是他做的最得人心的地方。但他沒走，慢悠悠的在講台處端著保溫杯喝茶水。落在最後正往外走的秦景懷被叫住：“秦同學，你稍微留一下。”一起的桑榆等人紛紛轉頭看他，但他沒搭理，依舊小口小口的喝茶水。

秦景懷跟唐前對視一眼，兄弟間的默契還是有的，自然知道他什麼意思：“我們先走吧。”

於是，階梯教室裡就隻剩下一舅一甥兩個人。

等到桑榆的背影消失在他溫和的視線裡，秦景懷又恢複了平日裡淡然的神色。他往第一排座位退了幾步，然後順勢坐到了桌子上。

“怎麼了，嚴教授有何貴乾。”秦景懷整個人平靜又放鬆，他這個舅舅表麵上跟背地裡完全就是兩個人。教學上他確實相對嚴苛，所以學校裡針對他的傳言倒也不假，但私下裡是個儒雅和藹，極好相處的人。

嚴啟明知道這小子在跟他貧嘴：“你剛身邊那小姑娘就是你媽電話裡說的那個合作商的女兒吧。”他走下講台，靠在一側。

秦景懷笑笑：“我媽倒是著急，這麼快就傳到您這兒了。”

“這小姑娘挺不錯，看著溫溫柔柔的，應該沒什麼心眼兒。平時上課也挺認真，當然了，除了替同學頂包被我抓到那次。”接到電話時嚴啟明也是有點驚訝的，自己這外甥從小不開花，現在鐵樹終於開了花，當然要儘到做舅舅的責任，對他的感情生活上點兒心。再怎麼比同齡人心智成熟，畢竟也是第一次談戀愛，他這個老前輩有必要傳授點經驗。

“不過，看你目前這情況，人小姑娘壓根還不知道你對她有意思吧。追妻路漫漫，就你這進度，我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得人家小姑娘喊一聲舅舅了。”嚴啟明輕歎口氣，一副有些擔憂的神色。

果然是用激將法，秦景懷哼唧一聲，相對而視：“這您就不用操心了，隻要記得紅包準備得大點就行。”

這小子永遠這麼一副自信的樣子，“哼，大言不慚，這都還八字沒一撇呢，人家姑娘不見得看得上你。”

秦景懷站起身來，拿起桌上的毛概書：“舅舅，打賭嗎？”

“堵什麼堵，沒那閒工夫。”

秦景懷沒管他說什麼，繼續自己說：“我要是追上了，你的紅包備雙份。”

嚴啟明氣笑，就知道這小子一肚子壞主意：“你倒是想得美，人追到才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秦景懷不準備再閒扯下去，一臉得逞的壞笑，留下兩字：“走了。”也不管嚴啟明還有什麼話說，給了他一個閒散的背影，留他一個人在教室裡收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