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四喜乾果中包含虎皮花生、怪味大扁、奶白葡萄、雪山梅四樣。前麵三樣都還好說，隻這最後一種雪山梅，卻是太後所最厭，雖說太後沒有禁止宮中食雪山梅，可宮妃們也都默契地無人點選，聖上也對此沒有多說什麼，算是默認了，是以雪山梅幾乎成了宮中禁品，怕是禦膳房都不一定存有酸梅，又怎會突然送來給自己？

其實，禦膳房囊括了天下技藝精絕的廚子，做出的雪山梅若說當真讓太後如此厭惡到宮中禁食的地步倒也不儘然，不過是太後在後宮立威的手段，因一人之喜惡使闔宮上下禁食，豈不是彰顯地位的最好方法？就因如此，此次這四喜乾果才送得格外不同尋常。隻是嶽千帆在宮中實在不對任何人有危險，所以也隻是略略驚訝其中內情罷了。

“娘娘不必擔心，是今日長樂公主殿下進宮看望太後娘娘，太後娘娘知道公主殿下最愛糕果，特意點了這道四喜乾果，禦膳房許久未做，食材準備多了，公主殿下便吩咐給皇後娘娘、皇貴妃娘娘、四妃八嬪都送了一份。”

嶽千帆此時當真吃驚了，竟是長樂公主的手筆？

“太後娘娘不是前幾日還當眾訓斥了公主殿下嗎？那日我們也見著，若不是聖上趕來求情怕是直接要罰公主殿下板子了，就這樣公主殿下也被罰跪了半個時辰。這才幾日，太後娘娘竟借著四喜乾果給長樂公主賣了這麼大一個麵子。”

說是賣麵子，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後這是以低姿態向長樂公主賠罪呢。

“嘿嘿，具體奴婢也不清楚，隻是聽說今日太後對長樂公主很是言聽計從呢。”菱心對太後沒有什麼好印象，所以言語裡透著幸災樂禍。

不用聽，她也從這四喜乾果裡看出來了。

嶽千帆心裡雖然不以為意，可今日也願意和菱心探討一下八卦，把打扇的婢女支走後，踢踢身邊的椅子示意菱心坐下，一邊問：“看來她是被長樂公主抓住了什麼把柄。”

“太後娘娘掌權這麼多年，肯定做下了不少虧心事。”菱心撇撇嘴。

“也是，”嶽千帆背向後靠上座椅，語氣輕快，“這宮裡誰又乾淨得了呢。”

“旁的那些俗人爭權奪勢，必然不好，但是像小主這樣人美心善淡泊名利的，可都是好得不得了呢！”

被菱心直白的馬屁拍舒服了的嶽千帆輕笑了一聲：“哪來的什麼名什麼利啊，若是掌權爭寵，恐怕得的隻能是惡名和暫時的權利吧。”

菱心在小主的語氣裡聽出小主心情的低落，一時不知道如何接話，隻能看著剛剛打扇婢女走時掉落在地的冰塊在烈日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流淌的水漸漸停滯。她看著，心想，一會要名命人來擦乾淨才行。

在那一灘水停止不流動了的時候，嶽千帆又開口了，像是十分疑惑不解：“不過雪山梅，那可是老太後保了近十年的麵子，竟然就這麼輕易拱手讓了出來？”

接著又喃喃：“必是了不得的把柄，我們也無從得知。”

“小主，奴婢倒是聽說了一件事。”

即便是確認其他人都退下了，菱心的聲音還是壓得極低。

“什麼？”

“說是的廿三的夜裡，公主曾進過一趟宮，去慈寧宮向太後娘娘賠罪，聽說兩人聊得很是投機，足足待了一個時辰，深夜公主殿下才離宮。”

末了又加了一句：“身邊應該是沒有人服侍的，不然奴婢不會打探不出來。”

嶽千帆相信菱心的八卦能力，隻是覺得這事裡透著詭異。

廿三夜裡，那不就是前日？聊得投機怕有牽強，隻是以長樂公主與太後的脾氣，怕是彆說一個時辰，一盞茶的時間也會相看兩相厭。這一個時辰的“密謀”，而且還要屏退左右，確實有些奇怪。

嶽千帆不合時宜地想起昨日慕太醫的心神不寧。半夜長公主又入宮與太後密談，會有什麼聯係嗎？

“唉，都是些貴人的事，與我們無關。罷了，不想了。”

夏日炎炎，嶽千帆早已滿頭爬滿細密的汗珠，心情有些煩躁，拋下這句話就進了屋子。

菱心惦記著那灘水漬，想叫小丫鬟們來打掃。

可是抬眼看去，庭院深深，花自繁榮草自茂，地上土色被曬得脫了水掉了色，青石板也白得發灰，哪還有水漬？

她怔了一下，耳邊蟬鳴不止。

今年的夏，似乎格外難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