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春明景和,是一個豔陽天。
鴻臚寺官員早早到了長安城門外,迎接石藩國的朝貢隊伍。
成群的馬蹄漸至,飛揚的的塵土散了迎接官員一臉。王純正呸兩聲,揮了揮眼前的塵土,朝著身側一臉淡然的司川吐槽道:“人還沒到的,架子還挺大,非要我們出城門來迎。”
司川斂下眉眼,淡笑不語,心裡念道:出城相迎算什麼,石藩國要向大元國擺的架子才剛剛開始。
馬隊漸至,隊伍最前方是一匹黑色的汗血寶馬,馬頭上戴著黃金佩飾,在陽光下閃著光輝。壯碩的馬蹄飛奔,勢如破竹般奔著城門而來。眼看就到了城門前,仍沒有要減速的樣子。
列隊歡迎的長安官員嚇得齊聲尖叫,慌亂的四散逃開,一時間隻留王純正和司川站在原地。
眼見就要撞到人,馬背上的人手中控製的馬繩才緊緊一勒,黑馬前蹄高高揚起,鼻息發出咻咻的嘶鳴。
馬蹄將將側過王純正和司川的臉,而後重重落地,驚起一陣飛煙。
王純正被嚇得腿有點軟,幸虧身後的司川扶著他。
騎馬之人翻身下馬,走了過來,穿著長袍,隱隱顯著身上孔武有力的肌肉,帶著渾脫帽,露出的頭發被編成小綹簇在腦後。
他來到兩人麵前站定,扁平的臉上翹起兩撮胡子,隨著他的說話微微而動,說道:“雅各異。”
剛才被嚇得躲在一旁的鴻臚寺官員趕緊起身,擺正了自己的官帽,湊了過來,在旁翻譯道:“這句在石藩語中是問好的意思。”
壯漢瞄了一眼瘦小的譯語人,揚手止住了他,接著說道:“石藩國可汗拓拔怙,攜本國之物產,前來拜謁天朝上國君主元豐帝陛下。”
壯碩的漢子吐著漢語,聲音洪亮,雖然語調有些奇怪,但吐字十分清楚。
王純正心中微怔,沒想到拓拔怙還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這個打敗自己哥哥登上王位的二王子,看來絕非浪得虛名。
拓拔怙身後的車隊漸至城門,隨從都翻身下馬走了過來。一眼望過去還有駝隊跟在後麵,看不到尾。
鴻臚寺其他的官員走到後麵的車隊盤點著朝貢的物品和發放邊牒。
王純正朝著拓拔怙微行禮,說著場麵話,“大元國自古和石藩國交好,陛下感念可汗路途遙遠,顛簸辛苦,特讓我等朝官前迎接可汗。兩日後會在大內舉行國禮歡迎可汗,期間就由典客署的司川大人來接待各位使臣。”
拓拔怙的眼神落在司川身上,微微一閃,隨後漏出驚訝的神色,揚聲說道:“這位就是卑斯國的司川王子?沒想到,這麼多年了竟然還留在長安,看來這長安城確實是個好地方,讓王子也流連至今不肯回家。我去年在若羌綠洲邊界還拜見了您的父王母後。想來明年還要再去一次,你看需不需要我替你問好?”
拓拔怙說完旋即大笑著,厚實的掌心拍了拍司川的上臂。
司川感受到拍在左臂的力度,眉間微蹙,他知道這是拓拔怙在故意羞辱他被拘在長安,不能回家。
他微微抬眼,徑直看向拓跋怙。
“怎麼了,我說這話可是冒犯了卑斯王子?”拓跋怙在次出聲,那“王子”二字咬得極重。
司川斂下鬱色,神色恢複如常,笑著回道:“可汗說笑了,我現在是大元的臣子,承著陛下的旨意負責接待各位。想必可汗一行人都疲乏困倦了,請移步四方館,我們早已備下吃食,迎接各位。”
見司川避而不答,拓拔怙笑的更加肆意,“那就多謝司川大人了,還有一事,要勞大人費心。”
他朝身後的隨從喊道:“來人,將英烏送過來。”
周圍的人聽著,還納悶著英烏是什麼。
就聽一聲急促的叫聲,一隻碩大的黑鳥煽動雙翼劃破長天俯視著朝人群衝來。眾人都避閃退後,抬袖遮擋。
這黑鳥似有靈性,在靠近人群時又轉了小半圈,而後落在了拓跋怙的肩膀上。
如半人高,帶著尖長的喙,銳利的眼睛,十分警覺地盯著在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