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國內誰人不知天寶公主是陛下最愛的孩子,這石藩國可汗上來就敢求娶天寶公主,真是好大的膽子。
座下的朝臣滿麵驚異,唯有司川抿嘴一笑,淡然的把杯中的酒一飲而儘。
此時在旋渦之中的天寶公主本人,她眨眨眼,反應過來後怒目瞪著拓跋怙,剛才他入殿,她都沒心思瞧他,如今看他一眼,腰圓膀粗,定是個粗俗蠻族之人,也配得上她?
石藩國不就是大元國的一個附庸之國,這個莽漢還敢來求娶自己,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等著吧,父皇一定會狠狠駁斥他。
天寶公主稚嫩的臉上滿是鄙夷的神色。
禦座上的元豐帝,身子一頓,眾朝臣的視線向他彙聚,攥著杯子的手捏緊著杯壁。
他沒料到拓跋怙竟敢公然開口求親,看來石藩國的胃口不是一般的大。送來浩浩繁繁的貢物名單,哪裡是向自己誠意朝拜,不過是趁機展示著石藩國如今物產豐饒,和當年那個要靠大元國救濟的貧寒之地,不可同日而語。
見元豐帝遲遲不答,拓跋怙端起酒杯接著說道:“臣願和大元國結百年之好,共創太平之世。”
“太平”兩字一出,君王的臉上閃過一抹厲色,話提點到這個份上,元豐帝還有什麼不懂,高手交鋒,隻在須臾之間。
身在帝位,需謀其政,為社稷考慮。石藩國現在兵強馬壯,早已不是百年前弱小的番邦部落,若再生戰火,自已也無十分把握,隻是可惜了瑛嘉……
他舉起酒杯,已然轉換出一張笑臉,歎然出聲,“可汗乃草原之鷹,和朕的瑛嘉正相配,正好她也到了出閣的年歲,既然可汗嘉許於公主,朕便成全良配,不日下旨賜婚。”
父皇!坐在一側的天寶公主愣了一下,明亮的雙眸一下盛滿了不可置信。
她轉而看著坐在禦座上的父皇,他怎麼能說出同意讓她和親的話來,她是他最愛的小女兒啊,是她受了驚擾,就連夜翻了曲江池給她報仇,是看她一哭就會來哄,恨不得把天下的寶貝都堆在她眼前,是最愛她的父親啊。
剛才的話,怎麼會如此陌生,好像她是一個輕飄飄的物件,就這麼隨意的給了出去。
她踉蹌的起身,惶然就要出口問道為什麼,側立一旁的翠珠趕緊拉住了她。
紙鳶本來無聊到就快睡著了,猛然聽到了和親之事,清明了大半,她耳朵豎起來,湊到垂簾旁,想聽得更真切些。
不妨湊得太近,從幕簾下探出半個頭,正好看到天寶公主搖搖晃晃的從座位上起身,腳步急匆匆朝殿外走去。
紙鳶心下一急,她好不容易才逮到公主,不能就這麼錯過了。她也要跟著出去尋個合適的時機下手報仇,可要找個什麼借口開溜呢?
她腦子一動,有了。
“誒呦——”她彎腰捂住肚子,哼唧起來。
這一喊,把宮嬤吵了過來,她朝著紙鳶低沉的吼道:“叫什麼叫,這是什麼場合,不要命了。”
“許是剛才貪嘴喝了不少的荔枝冰飲,嬤嬤,我這會兒肚子疼的厲害,大概要去解決一下。”
宮嬤嫌惡的翻了一個白眼,禦賜的東西,大家都淺常一口,這個紙鳶可好,牛飲了三大碗,這功夫不鬨肚子才怪。她示意紙鳶,“趕緊點,快去快回,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一輪舞曲就開始了。”
紙鳶嘴上答著是,跟著放下手中的三弦樂器,邁著小步從殿內退出來。
不巧紙鳶逃跑的身影,正落入某人的視線中。
天寶公主踉蹌的朝外跑去,熱鬨的太極殿就像一個巨大的鳥籠,而她就是被囚禁觀賞的翠鳥。她還奇怪為什麼區區一個使臣接待的宴會還要她一個公主出席。
宮婢精心梳洗打扮了一個下午,她雖然很累,但她還沉浸在要參加杏林宴的開心中,她可真是蠢極了。
出了太極殿,天寶公主再也控住不住,皇室的禮儀全然不顧,氣憤和不解湧上心頭。她抬手抽出頭上的金釵,摔在地上,她不要當這個公主了,提著裙子也不管方向,氣匆匆往前直走。
翠珠快步小跑跟在後麵,焦急的勸解道:“公主,公主,你要去哪裡啊?宴會還沒有結束,咱們回去吧。”
天寶公主轉身吼道:“彆跟著我,聽到沒有,要是再跟著我,我就把你丟到湖裡。”
她才不想回去,哼,她再也不會原諒父皇了,讓她作嘔的什麼鬼可汗,還想娶她,彆做夢了。
宮牆邊擺的盆景花開著茂盛,對上正在氣頭上的天寶公主,哪管你是什麼名貴品種,看著不滿就一腳踹了上去。
就這樣走走停停,一路發泄著跨過安仁門,往西北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