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鳶點點頭,這時,突然在人群中衝出來一個半身高的小童,撞了紙鳶一下,她退後一步,堪堪站住了。
那小童驚慌的看了眼紙鳶,便跑走了。
紙鳶沒在意,往自己的腰身一摸才反應過來,完了,剛才用金釵換來了銀錢沒了,定然是被那個小童偷去了。
她抬眼一望,那小童正往西邊逃竄。紙鳶哪裡肯忍,她瞬間飛奔追了上去。
瑛嘉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見紙鳶沿著街道跑去。
她在原地愣住了,連聲喊著:“喂!紙鳶你跑什麼,給我付錢呐!”
紙鳶在後麵一路追著小童,嘴裡喊著,“彆跑,你跟我站住。”
那小童回頭一瞧,竟是被發現了,麵上更為慌張,腳步飛快,兩人就在擁擠的街巷上演著追逐大戰。
小童仗著腳步靈巧,身材瘦小,拔過層層的人牆擠著向前,一時從牛車的車轅下攀爬而過,又穿插著躲過駱駝商隊。
紙鳶也不是吃素的,雖然已經很久沒有在大海裡捕獵了,但刻在身體裡的記憶抹不掉,隻要她盯上的獵物,就沒有失手過。
她盯著小童的腳步,預測了他要朝西巷的小路跑去,紙鳶改道,一腳踏上商鋪外圍的欄杆,飛身越過地上的鋪麵,穿了近路來追。
小童看就要被抓,腳下更急,隨手打翻了一旁的菜攤來阻止紙鳶,蔬菜洋洋倒了一地,半片殘破的菜葉子在空中劃過軌跡。
“啪”一聲,落在了攤開的簿本上。
司川今天是來西市核對在此長居的胡商名簿,算是公職。他盯著麵前從天而降的菜葉子,片刻後,他抬手撚起丟掉了。
他著皺眉,想要接著看下去,下一刻,一個略微熟悉的身影從他眼前飛過,在聽到那人喊著“彆跑,你給我停下”後,司川本來低沉的臉,更加陰鬱了。
他仰仰頭,看著太陽,覺得自己需要去慈恩寺裡拜一拜,畢竟他最近幾天生氣的次數比過往二十年中加一起還要多。
又或者,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一時心軟,救了不該救的“人”才開始的……
旁邊西市的署吏,瞧著司川的臉色不對,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你看,這還要接著看嗎?”
其實,剛才這種事情,在西市上每日都有發生,這裡多的是手腳不利落,旁門左道之人,整日都有人偷東西,有人丟東西。他們都見怪不怪了。
司川抬手一蓋,簿子一合,遞給身旁的署吏,沉聲說道:“我改日再來,今天就到此了。”
這邊,紙鳶終於追上了偷錢的小孩,將他堵在一條小巷的儘頭。
紙鳶這才看得明晰,小孩臉上泛著青紫,看著像是被打的。
她叉著腰,朝著小孩遞出一隻手來,氣喘籲籲的說道:“你把錢交出來,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那小孩弓著腰,警覺的盯著紙鳶,還在往後撤步,十分緊張,驀然,他略過紙鳶一看,臉上轉換了另一番神色。
紙鳶警覺的回頭,不好,她上當了。
自己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個壯漢,袒露著胸脯,胸前刻著刺青,手持的長棍,一臉凶相的向自己走來。
紙鳶瞬間心跳的激烈,受到威脅之際,大腦在快速運轉要如何化險為夷逃脫出去,紙鳶在心中已經想了一個方法。
她屏氣,背靠著一側的牆壁。
這群人中間的領頭之人,上下打量著紙鳶,笑的不懷好意的說道:“看著樣貌,是個勾人的,要不送去平康坊裡,還能換來不少銀子花花。”
那小童走向領頭之人,遞出了紙鳶的錢袋子,恭敬的說道:“肖頭,這是從這個人身上偷來的。”
被稱作“肖頭”的人打開來瞧瞧,滿意的笑道:“不錯,你今日的任務算完成了,滾吧。”
小童看了紙鳶一眼,便跑了。
那群人衝著紙鳶圍攏過來。紙鳶剛要動手,巷子口突兀的響起了幾聲清咳之音。
紙鳶抬頭而視,隻見司川一席青色圓袍,頭戴襆頭。清朗朗的站在陽光之下,雖麵目平和,卻無端透出一股威嚴之氣。
旁邊的人小聲提點道:“肖頭,是官差,我們還是撤吧。”
為首的人盤算了下,啐了一口,帶著人退後了幾步,輕蔑的看了眼司川,大搖大擺的消失在巷子口。
得救的紙鳶卸掉了自己緊繃的心,靠著牆壁半蹲了下來,舒緩著自己緊張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