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鳶跑著在城門關閉前進了禁苑,耳畔掠過的風聲和山林的蛙鳴聲。
夜晚山間水氣露重,地上的苔蘚濕滑,她奔跑中摔了一跤,腳腕發出鑽心的疼痛,好像扭傷了。
她抬頭看著月亮,歎了口氣,這晚要露宿荒野了。
這時,旁邊飛來一隻禿毛的烏鴉,“嘎嘎”的衝她叫喚了幾聲。
好心的烏鴉告訴紙鳶前麵不遠處有一個涼亭,她可以在那裡湊合一晚。
紙鳶踉蹌的起身,“知道了,你前麵帶路吧。”
她跟著帶路的烏鴉,沿著小石徑向山上走去,繞過一片蔥鬱的樹木,確實有一個亭子,看著荒廢了很久,因為被密林掩蓋,站在外麵的石徑上根本看不到。
她抬起腿,整個人蜷縮在欄椅上,不久便睡著了。
這晚,同樣還有一個人沿著這條小徑進了山林,在朗月之下,布劃著陷阱,他一絲不苟的揮著鋤頭,一下又一下,泥土粘上了他淺白的衣袍,他渾然不在意。
月光透過雲彩,照在紙鳶的麵上,額頭上的桃花印記從皮膚底下顯露出來,隻是那顏色愈加深邃了,化成人形那天,還是淺淺的粉白色,如今已接近桃紅了。
入睡的紙鳶絲毫感受不到自己的變化,她正在夢裡……
幽深無際的水底,她遊動著自己的尾巴,急切的在尋找著什麼,可到底要找什麼,她也說不清楚,隻是不斷地向前,再向前。
忽然,一片深藍的水底,出現了一個雄性鮫人,他的尾巴閃著黑曜石般的光澤,朝著自己舞動,看不清他的麵容,隻有一雙漆黑的眸子,靜靜的望著自己。
……
清晨,激烈的鼓聲,驚起了山林的一陣響動,飛鳥們都驚慌的撲棱著翅膀飛出了山林。
撲簌簌的葉子砸醒了酣睡的紙鳶。
她揉了揉眼睛,看著四周發呆,昨夜好像做了一個夢,醒來後就記不得了。
她拍拍頭,不管了,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瑛嘉,她得行動起來。
抬頭看著升高的太陽,低頭看著自己受傷的腿,紙鳶頹然的歎了一聲。
自己走路實在是困難,她招來了山林間的幾隻翠鳥,向它們描述了瑛嘉的樣子,讓它們幫她去尋找瑛嘉的蹤跡。
此時,對著禁苑的山林入口,皇家的狩獵隊伍已整裝好,上百匹的烈馬前後排開,紛紛揚著馬蹄就要朝山林裡奔去。
幾頭凶猛的獵犬也仰頭嚎叫著,露出尖銳的犬牙。
隨隊的朝臣將士們,都深知這次圍獵主要是為了歡迎石藩國可汗,讓他儘興才是大事,都勒緊了手中的韁繩,抑製住身下汗馬躍躍欲試的心。
元豐帝好久沒有縱馬揚鞭了,今天翻身上馬,還需內侍官在下麵托著才踏穩了馬鐙。
他是天子,縱然禮儀有損,可麵上還要維持波瀾不驚的神色。
馬背上的元豐帝握了握手中的韁繩,坐穩後,朝著拓跋怙說道:“朕前幾日政務繁忙,頗怠慢了可汗,如今得空,聽說可汗是捕獵的好手,特意安排了巡山圍獵,可汗可要一展身手才好。”
拓跋怙揚起了馬鞭,他當然知道元豐帝招待他的意圖,看來皇帝這是坐不住了,急著要討好他。
他大笑道:“臣定然不辜負陛下的盛情相待,一定多捕些野物回來。”
肩上的黑鳥跟著主人的威勢,引頸鳴叫起來。
它昨天被司川帶走時,還激烈的反抗了幾下。沒想到,次日自己就回到了主人的身旁。
它趾高氣昂的站在拓跋怙的肩膀上,如今終於可以一飛衝天,掃去在小院的恥辱。
為了助興,同時還有幾個朝官一起陪同,司川也在其中,他身著一身墨綠的圓領袍,腳蹬烏皮靴子,安穩的待在馬隊的後方,在一眾亮色的衣衫中間,並不起眼。
圍獵即將開始,鼓聲躁動起來,“咚咚咚——”,鼓聲越來越密集。
隨著紅色的令旗一放,參與狩獵的人縱馬揚鞭,匆匆向山林裡飛奔,頃刻間便消失在枝葉掩映的樹木之中。
地表微微震動,提醒山林內的小動物們,危險已然降臨。
禁苑的山林,原來就是皇家的秋闈之地,隻是元豐帝已多年沒有過來圍獵,所以這片山林裡的動物漸漸多起來了。
山林的邊緣長著灌木叢,這裡會藏些野兔和狐狸等小動物。深入山林腹地,才會有大隻的野獸,麋鹿,還有野豬。
為了激發大家的鬥誌,這次圍獵也有彩頭,每人十隻箭矢,抓獲的獵物最多者獲勝。
元豐帝帶著一隊人馬,禦前的侍衛隨身護衛著。
即入了山林,元豐帝連射出三箭,但野兔們被剛才的地動之聲驚得警覺起來,紛紛向密林中逃竄。
元豐帝騎射不精,箭箭落空。
司川騎在馬背上,向陛下建議道:“陛下,這禁苑林中,動物繁衍聲息大多都在密林之中,何不向腹地探探?”
元豐帝點點頭,眾人接著向山林深處探去。
隊伍一側的拓跋怙,他瞄準獵物,看準便脫手,飛馳的箭頭一下命中準心。入了山林沒多久,就收獲了兩隻野兔。
聽著司川說到裡麵有大型的野獸,便迫不及待的駕馬向山林深處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