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疊疊的靈幡罩著紙鳶和司川的身形，也阻擋了紙鳶看過去的視線，她隻能透過靠近地板漏出的空隙，望見男人紅色的衣袍和移動的腳步。

男人點燃了燈燭後，吹熄了手中的火鐮，朝外招呼道：“肖二，進來吧。”

紙鳶又見一個人進來，應了一聲，說“是”。

說話的聲音十分熟悉，紙鳶聽得出來是她要找的那個肖頭，她屏氣靜靜地聽著。

紅袍的男子背著手，又向前走了兩步。

正好男子的側臉映入紙鳶的眼中，她看的分明，這……這不是那天在杏林宴會上欺負司川的人。

她轉頭看向司川。

司川也同樣認出了那人，是宋子章，這宋子章是翰林學士，大晚上在這裡做什麼。

司川朝著紙鳶比了噤聲的手勢。

宋子章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單遞給了肖二。交代道：“這上麵有名字和地址，你去想想辦法敲打敲打，務必讓他們連本帶利的把銀子還回來。”

司川垂首，一聽便明白了宋子章說的所謂何事。

長安城裡有幾間大的錢肆專向民間借貸，每日出銀數量巨大。背後的掌舵人是誰，大家眾說紛紜，都沒有定數。

可司川知道，真正的幕後老板是宋家父子，其父親是太子太傅，宋子章又是翰林學士，父子倆麵上一派清風瀾袖，可背地裡卻做著吃人血饅頭的醃漬事。

他們不考察借貸人的身份，對出借的錢兩也無限製，上至官吏，下至販夫走卒，你就是拿了錢去賭，他手下的錢肆都敢放錢給你。瞧你有鋪麵田產可做抵押，更是想著法兒的逼著你借款。

為何，就因為宋氏父子手裡養著肖二為首的一群惡霸，作打手。就沒有他們借不出去的錢，也沒有他們追不回的債。

肖二接過來，對著燭光看了看名單，打量著看下來都不是什麼大人物，自己帶著幾個兄弟都能應對的了。

便承了話。

待肖二要走，宋子章又說到：“等等，這名單上，通濟坊的坊正你可熟悉？”

肖二當然熟，通濟坊是長安城裡最落魄臟亂之地，那裡住的都是賤民，當然自己手裡控製的不少人都住在那裡。那坊正叫江武，是個循規蹈矩的小吏。

可他拿不準大人的意思，斟酌的說道：“認識倒是認識的，不知道大人是有什麼吩咐。”

“他有個啞巴娘子你可知道？”

聽了這話，肖二心中了然，原來宋大人是對那個啞巴婆姨起了興致。

他訕笑著答道：“當然認識，我們都聽聞那小娘子長得十分周正，是個漂亮的美人。”

做下人的自然是要把上頭未說的話說出來，免了大人的尷尬。肖二主動的說道：“宋大人，您要是想認識認識，我去把人請過來，我估摸那個小娘子巴不得也想麵見大人，攀上大人這個高枝呢。”

這話捧著宋子章，說得他十分開懷。

說起這事，還要怪前兩日自家的老爹非要讓他去通濟坊那裡看望那群刁民，明麵上做做樂善救民的樣子。

可巧，他看上了一個貌美的少婦，打聽才知道是那個坊正小吏的妻子，他起了意，自然心癢難耐。

跟著自己手下那幾個人都是府裡的下人，要是派了他們去請人斷然躲不開父親的法眼。思來想去還是找了肖二過來，他是個腦子靈光有分寸的人。

聽了肖二如此上道，宋子章心中十分滿意，從袖中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錢袋子丟了過去。

“給你的茶水費，辛苦你跑一趟，我在永嘉坊有一間宅子，掛著“代府”的匾額，你明天就把人送到那裡去，。”

肖二接過來，手裡的分量沉甸甸，許得又不少銀子，心裡更是高興，那笑都溢出了臉。

“放心大人，不管用什麼法子，我保管將人給您請過來。”

“行了，我在這還有一堆祭文要梳理，肖二你先走，小心著點，彆被人發現了。”

肖二連連應承著，出了塔。

不一會，紙鳶聽見木板的踏跺聲，遠遠的向上，是宋子章走去了塔的上麵。

紙鳶和司川從壁櫥裡出來，剛才那番話，聽得紙鳶冷汗淋淋。

她組織著語言，和司川確認道：“他可以說綁人就綁人嗎？”

司川雖然不想承認，但他點了點頭，“剛才說話的是當朝翰林院的學士，他和他父親都極有權勢，一般人都動不了。”

紙鳶不懂，可是想到又要有一個女子陷入魔掌，她疾聲說道：“不行，我要去綁了那個肖二，免得他去滋擾那個姑娘。”

說完，轉身就要去找人。

司川連忙製止了紙鳶，勸解道：“肖二隻是一個下屬，沒了肖二，還是王二，最要緊的是將宋家父子扳倒，才算真正鏟除了霍亂的人。”

司川揚起眉，朝著紙鳶笑了笑，“放心，我有辦法。”

紙鳶看著鎮定的司川，這一刻，她很確信，自己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