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服 善心的人(1 / 2)

長安客 三兩魚 3959 字 11個月前

司川坐在馬背上,眉頭緊蹙,思慮漸深。

如今大元朝朝堂上勢力分為兩派,一派是在太子圍攏下以王純正為首的新科學士,他們多是白衣出身,為天子門生,幫助元豐帝詔誥和參議表章,已經掌握了權柄,形成了新的派彆。

他們積極推進變革,清掃宗族勢力,主張皇權集中,如今擴張的野心探向了北境,和北邊麗曲國的兵火是他們一手促成。

另一派是以庚世昌和宋其文為首的老臣,他們輔政多年,在朝堂裡的根係很深,幾十年的汲汲營營,他們早已經不滿足於在朝堂上征伐,而是將爪牙伸向了市井鄉民,從平民那裡攫取巨額的財富,富甲屯田。

穩定的社會生活才是生財的根基和土壤,他們自然不希望動蕩和戰亂,他們是一貫的主和派。

這兩派鬥爭已久,隨著元豐帝年事已高,太子羽翼豐滿,激進派的新科勢力崛起,越發水火不融,大有互相殘殺,不得不死一方的局勢。

如今,這朝堂紛爭已然蔓延到和周邊鄰國的交往態勢。

和石藩國之間的齟齬,元封帝選擇安撫為上,是宋其文和一眾老臣不斷勸諫的結果。如果北邊一戰敗了,那將徹底滑向求和的境地。

這是司川不能看到的,他必須要壓製石藩國的崛起。

原本他想著破壞兩國的聯姻,步步為營,安妥為上。

現在看下來,成效甚微,石藩國國力陡增,已然不能期望元豐帝來壓製住這頭猛獸,帝國老矣,他可能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天邊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涼涼的墜在臉上。

司川仰頭,隔著雨簾,天空一片灰蒙,他默然想到了接到了母妃逝世消息的那日。

從沒有那麼一刻,自己如此的想歸家,飄搖的心跟著風好似回到了卑斯的皇宮,可肉身還停留在長安。

他當日就上表了奏折,表示想回家給母親治喪扶靈。

可沒有被允許,冰冷的朱批打碎了他的幻想,他不得不麵對一個現實——他有生之年等不到元豐帝大赦放他回家,他會死在長安城內,終老而亡,這是他的終局。

可他不想就這樣,他想為自己拚一拚。

他如果想回去,真正自由的回到卑斯國去,並且不讓戰火蔓延到卑斯去,隻能以小博大。

戰爭,讓石藩國和大元國兵戎相見,才有可能給卑斯國提供和大元國談判的籌碼,給現在的自己一條出路,從而改變現在的局勢。

他隻能將自己置身於棋盤之中,成為元豐帝的棋子,出現在盤麵上。

潤雨如麻,司川抹了一把臉。

他已經等不及了,他沒有辦法等待王純正的變革派和老臣幾十年的圍鬥,如今他要從旁推進事情的進展。

宋氏父子和平康郡王庚家淵源頗深,且都和當前長安城內若乾的民間質庫和典當脫不了乾係。如果能利用宋子章綁架婉娘一事牽連出兩家來,無異於絞殺了朝上主和派的氣勢。

那麼,派兵攻打石藩國的幾率又添上幾分。

他目視著前方,他握緊了手中的韁繩,□□的烈馬感受到了異樣,一陣嘶鳴,向前跑去。

***

大理寺署衙內,小雨剛停,暑熱的氣從穿堂裡通風而過。燥熱、煩悶的氣氛從王純正踏入這裡就開始醞釀。

大理寺卿沈啄看見這尊大佛大搖大擺的來了官署,便眉眼一跳,心頭不寧的他一頭紮進了公案,兩隻眼睛好似黏在桌上,半分都不敢投在來人身上。

可這掩耳盜鈴的行徑,王純正也不在意,他走了進來,從懷裡掏出一封明黃的信紙放在了沈啄的公案上。

他特意將信件往沈啄麵前推了推,確保對麵的人能看見,接著未發一言,隻是曲指敲了敲桌麵。

沈啄目光微移,隻消一眼,那明黃的信紙上雖然看不清內容,可露出一塊朱紅的印泥卻暴露了它的來處。

他心中一震,這封信來自大內,自然也來自於陛下。

沈啄未展開信卻隱隱猜到了信上麵的內容。

這幾日朝上暗流洶湧,北邊的戰爭頹勢已顯,可耗入的銀錢卻像推入了深淵,沒有底。可就算朝上不說,大家也都心知明了,當前國庫虧空,急需補充。

如今禦前的紅人,皇上的謀臣王純正,帶著陛下的密信,特意來找自己,大抵脫不開找錢這事。可無論從誰的口袋裡掏錢出來,都無異於要了人的命,他可不敢做這個磨刀霍霍的人。

這個事,是個燙手的山芋。

沈啄將信推了回去,他抬起頭,麵上一派和善,朝著王純正搖了搖頭,表示道:“真不好意思王大人,最近大理寺案件頗多,實在抽不出空來,要不大人改日再來?”

王純正早已料他到會推拒,沈啄這個八麵玲瓏的人,才不會將自己置於得罪人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