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來 算無遺策(2 / 2)

長安客 三兩魚 4011 字 11個月前

笑到失去了力氣。良久,他喘著氣,聲音弱到輕如蚊呐。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司川知道被子謙省略的那幾個字,是問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利用他。

他要如何說,這麼多年,他早就把自己當做了棋子,算無遺策。終是自己愧對了子謙。

夜晚的官署內,潮濕裹挾著寒氣侵入司川的肌膚。左手臂上麵曾經被那隻黑鳥劃破的舊傷,泛著疼癢刺痛著司川的神魂。

司川抬起右手死死按住,咬緊了牙關。

王純正沒有等來司川的回答,他慨歎一聲,垂了頭。旋即踏著步子返回了明堂內,跨進前,他留了一句。

“天亮後,我帶你進宮去見陛下。”

待王純正離開後,司川將按壓患處的手鬆開了。密集的疼痛重新席卷了上來,他這樣靜靜的站著,等到天邊泛起了白。

晨曦見,水汽濕重,下起了濃濃的霧。禦街上,司川和王純正奔馳的馬破霧而去,急急的奔向朱雀門。

守門的金吾衛見到兩匹馳來的馬,欲以為是要闖宮門,忙喝到:“來者何人,還不趕快下馬。”

王純正從懷中掏出印信,銀魚符已然變為了金魚符,也彰顯著他如今卓然的身份。衛兵當即放行,兩人一路無阻,進了宮內。

直到太極殿前的廣場,才勒停了馬。王純正下了馬,沿著丹陛快步入了殿內,司川則候立在殿門外。

抬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有種分曉前的迷蒙。

早晨的水汽結出的露水落了司川滿肩,浸濕了衣衫,他卻不覺得冷。

心底滾起火來,和上一次麵見元豐帝的心情卓然不同,這次是興奮的,有些按耐不住的躁動。

許久,來了一個年輕的內侍官,引著司川去了偏殿。

殿內,元豐帝斜靠著隱枕,散發披肩,閉著眼,麵色不佳。

司川行了叩拜禮。

禦榻上的元豐帝撩起眼皮,問道:“王純正說你有西邊的緊急軍報,你不是在慈恩寺裡呆著,從何處聽得的消息?”

司川彎腰拱手,“啟稟陛下,我有一位舊友從卑斯趕來長安城探我。他走了較為凶險偏僻的劍川古路,待到括爾山脈時,遇上了石藩國的軍隊,正往長安的方向奔襲。他獨身一人快馬趕到了長安,和我說了這個消息。”

元豐帝不置可否。他今早也接到了軍報,哨兵回報在括爾山附近出現了大批的石藩軍隊,離長安八百餘裡,正快步移動。

所以消息不重要,迫在眉睫的是如何解決。北境戰敗,大元不能再受摧殘。

頭痛欲裂,元豐帝不得不抬手擰著眉間緩解,他不耐煩的問道:“所以你過來見朕,是有何守衛良計?”

司川微微躬身,直白說道:“臣沒有辦法,長安城守衛不了。”

“你!”元豐帝頭腦充血,眼神狠狠地覷著司川,就要發怒。

“陛下彆急,我是說長安守衛沒有勝算,但不代表我們就要放手任命。”

司川從懷中拿出了一本圖冊,遞了給內侍官。內侍官展開來,紙麵上繪著石藩國和大元國的山脈地形,和幾處邊鎮城邑。

元豐帝的怒氣散了些,“你接著說來。”

“陛下,這是臣繪製的石藩國地理堪輿圖誌。中間的朱色紅圈是石藩國的都城碎葉城。城以西為括爾山脈,以東為若羌綠洲,碎葉城地處砂石荒漠之中,且地勢低陷開闊,最適合在這裡打圍擊戰 。我們隻要派出兩路大軍,一路翻過括爾山迎麵直擊,另一路從後方打擊,出其不意,必可全部殲滅石藩軍隊。”

元豐帝聽著,不讚一詞。

“朕問你,這石藩國大軍如今正朝著長安城來犯,該如何把他們引回碎葉城境內。再者,他們兵強馬壯,我們的力量有限,分派不出兵馬從後方繞襲攻打。”

麵對元豐帝的追問,司川麵色沉穩,他早做好了對策。

“陛下,拓跋怙還在長安城內。陛下隻需要把他請到宮內,加之威逼利誘,先以發現了來犯兵馬的蹤跡為嚇,再以若羌綠洲和重金相贈,表示願結兩國永世之好,不怕他不退兵。”

司川頓了一會,接著說道:“至於陛下憂心的兵馬不足。臣願意說服我的母國卑斯國,出兵協助,作為後方大軍攻打石藩,並且越過若羌綠洲時可搗毀石藩國的糧草和戰馬供給。”

“嗬,今日這番言辭你怕是早準備好了吧。”

“臣不敢。”

司川嘴上說著恭敬,可腰身卻沒有彎低一寸。

“臣隻盼陛下可以允許臣上陣迎擊石藩大軍,也算回報了臣這麼多年在長安的恩養之情。”

元豐帝沉默了,良久後,說了一聲:“王純正,去寫封赦書。”

一炷香後,墨跡未乾的赦書被司川揣在了懷中。

他闊步出了殿,炙熱的太陽光芒萬丈,直照在他的眉眼間。

他開懷的笑。

在二十年之後,司川才終於被赦免,允許離開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