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馬車外的司川僵硬著身子,一向心思機敏的他被瑛嘉這句調侃將了一軍,原地愣住。
旋即司川嘴角揚起一抹笑,笑容很淡,轉瞬即逝。
麵上又恢複了一片霽月風清。
他腳步上前,修長的指尖就要觸上那青綠的遮簾。
熟料,指尖才堪堪碰到。
一個少女的身影從馬車裡蹦了出來,擦著他的臂彎跳到了地上。
像跳脫的小兔子,落地的瞬間在原地蹦了幾步,才勉強定住。
馬車裡的瑛嘉也沒料到紙鳶會有跳車的舉動,這下,沒熱鬨看了。撇撇嘴,乖乖的跟在紙鳶後麵由婢女扶著下了馬車。
紙鳶落地的瞬間,不得不半蹲著身子保持平衡。她秉著氣緩緩站直了身子。暗暗吐了舌頭,好險,幸好自己身手還算靈活,不然真在眾人麵前摔個麵朝天。
她偷偷捶了腿,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幾日雙腿還不太靈便了。
兩側的侍衛都不曾見過這般下車的貴人,但都是見過世麵的人,是以麵上還維持著肅穆的神色。
可紙鳶覺得渾身都在冒著火氣,要熟透了。
她舔舔嘴,都怪瑛嘉,要不是她出言調侃,自己也不會情急之下就下了車。
可罪魁禍首卻優哉遊哉的下了馬車,還和司川假意攀談了起來,說什麼風景不錯,空氣也新鮮。
紙鳶耳朵豎著,聽了司川淡淡說了“是”。
心裡腹誹著,這個人,平常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教訓起她來可是凶惡惡的。
紙鳶不想再聽,繞過交流的兩人,麵上若無其事,抬著頭朝四周隨意的看了看。
不遠處,一片忙碌的景象。衛兵們三兩個一隊,朝著地麵打樁,固定錨點,帳篷很快搭了出來。
紙鳶看著,像是春雨過後冒出的一朵朵蘑菇,分了幾叢,中間的一個,明顯比彆處的要大一些。
再遠些,黑灰的炊煙嫋嫋升起,一陣風吹來,潮潤的空氣裡混著菜肴的香氣。
仿佛知道紙鳶在想什麼,清淩淩的聲音再度響起,給紙鳶釋疑。
司川抬手向遠方指了指,“車隊已經走到了大元的邊境,跨過滄浪河,對麵就是石藩國的地界了。”
紙鳶不自覺的點了點頭,怪不得,自己耳邊依稀能聽到江水激蕩,咆哮的聲音。
旋即又反應過來,呸呸,乾嘛要聽他說什麼。
司川接著說道:“如今滄浪江正在汛期,江水上漲,渡河恐有危險。車隊會在這裡暫留幾日,待江水平穩些再走。就先委屈公主和紙鳶姑娘在帳篷裡休息幾日。”
司川示意那頂最大的帳篷就是公主的住所。
他抬手做了“請”,可目光移向了紙鳶。
灼人的視線落在身上,紙鳶知道司川再看她,越發垂著頭,隻盯著視線裡的方寸土地,半點也不挪動。
她才不要理他,雖然他那晚說的話句句有理,挑不出毛病,但不代表她要全盤接受,她也會傷心。
瑛嘉的目光在司川和紙鳶的身上流轉,看來二人是真的鬨彆扭了。
片刻,她燦然一笑,不知道想出了什麼鬼點子。
她一把拉過旁邊彆扭的紙鳶,推到了自己身前。
紙鳶猝不及防的和司川麵對麵,頭皮一麻,頓時覺得肯定沒好事發生。
果不其然,接著聽到瑛嘉說道:“我的大帳裡睡不下這麼多人,麻煩司川大人替紙鳶另外找個住處吧。”
說完,還沒等紙鳶拆穿她的鬼話,瑛嘉領著婢女翠珠疾步走了。
紙鳶在後麵喚了幾聲,前麵那灰溜溜的腳步走得更快了。
紙鳶氣的小臉鼓起,不由的跺了幾腳,瑛嘉這個損友。之前是她說孤單,自己才到她的馬車上來陪她,轉眼又把自己丟下了,真是……狼心狗肺。
紙鳶咬著牙,又想了想自己的處境,這下好了,連個住的地方也沒有,著實可憐了點。
司川在旁看著,起初也是一頭霧水。
後來明白了公主的“良苦用心”。不由的抵著拳在嘴邊,掩住了笑。
身前的人視線又落在了自己身上,低低喚了一聲“紙鳶姑娘”,激得她後背的汗毛豎起,一陣酥麻。
司川含笑說道:“我那裡還有一處空出的帳篷,可以給姑娘休息。”
紙鳶打算很有誌氣的說一句“不用了”,自己可以住在荒野中。可話到嘴邊,吞吐出來的卻是低低的一聲“好。”
紙鳶原本打算一直不理司川,卻也在他跟自己說話的瞬間破防。
暫住的營地沿著一條小溪而建,地勢高的一側是公主的住所,較低的一端是武將和衛兵的駐地。
司川領著紙鳶,沿著小溪下遊走。靠著密林邊上,有一個不太起眼的尖頂小帳篷。
“到了,就是這裡了。”司川止住了腳步。
紙鳶抬頭眺望了和瑛嘉帳篷的距離,估計有一射的距離,暗暗點頭。不錯,離瑛嘉遠點,自己還不想和她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