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川站在帳門,掀起簾子,讓紙鳶先進去。
“裡麵簡陋了些,委屈姑娘了。”
油氈布搭起的帳篷裡麵,一人的身量高,小小的空間,一覽無餘。
中間是一個由木板搭起的簡易床鋪,旁邊一個樹樁上放著一盞油燈,幾本書籍。
紙鳶環視一眼,“挺好的。”
紙鳶不是個嬌氣的姑娘,荒野她都住過,何況這裡已經足夠遮風擋雨了。
“那就好,姑娘好好休息。”
說完,司川轉身走了,離開時,好像還帶走了什麼東西。
司川走了,紙鳶張開雙手,縱然一躍,癱倒在了床上。身下的床軟軟的,紙鳶掀開了床鋪往下看,怪不得,底下還鋪著乾草,心裡驚歎著搭帳篷的衛兵們真是太細心了。
躺在床上,身上散著困意。
紙鳶張著嘴打了哈欠,懶洋洋的轉著身子,想要仰躺。目光觸及帳篷頂,哈欠戛然而止。
一串藍翅的蝴蝶,從帳篷頂懸垂而落。
紙鳶才後知後覺的才明白,原來他,是將自己的住處讓給了她。
良久,紙鳶抬手蓋住臉,微微歎了一口氣。
帳篷外,司川站在遠處。目光仿佛透過帳布,看見了裡麵的少女。
攤開的手心裡,一隻藍翅蝴蝶安靜的躺著。失去生命的小昆蟲,隻留下絢麗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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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走到這裡,從長安城出發帶著的新鮮瓜果和蔬菜大多消耗殆儘。好在駐紮地靠著江水,衛兵們赤著膊下了水,紮了漁網,合力趕水,捕了不少魚貨。
夜晚的營地裡燃著高高的篝火,今晚就吃魚宴。隨隊的夥夫手起刀落,片片魚膾就做好了,可瑛嘉也不知是起了什麼興致,非要吃烤魚。
是以紙鳶不得不陪著她一起做在篝火前,眼哈哈的瞧著魚熟沒熟。
放倒的枯樹當做幾凳,瑛嘉坐在一頭,紙鳶坐在了另一頭。
瑛嘉看了看離自己八丈遠的紙鳶,有些心虛的說道:“小氣鬼,彆生氣了。我後麵還特意派翠珠去看了眼,說你住在司川的帳篷裡我才安心。”
提起這個,紙鳶就像炸了毛的貓。她丟下手裡的烤魚,快步走到瑛嘉麵前。伸手扯了扯瑛嘉的臉頰,氣憤道:“你還說,你都把我丟下了,管我住在哪裡”。
“放手,好痛。”
瑛嘉拍著紙鳶的手,企圖將自己的臉蛋兒解救出來。
怕瑛嘉又要胡說八道,紙鳶鬆開了手,拿起篝火旁烤好的魚,塞到了瑛嘉的嘴裡。
“吃你的吧。”
這下,瑛嘉什麼也說不出了。
紙鳶氣也氣飽了。沿著小溪,朝著遠離營地的方向往外走了走。坐在了溪邊的一塊石頭上,雙手抱膝,獨自生著悶氣。
緩緩流動的小溪上,忽然生起幾個水花。
是金龜一家從水裡冒出來,下午的時候紙鳶把它們放在溪水裡透透氣,它們看著失落的紙鳶,想要出言安慰她。
紙鳶擺擺手,“我沒事。”
身後跟著傳來一句,“可我看著姑娘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紙鳶的背後瞬間僵直了起來。紙鳶不敢回頭看向來人。
靜謐的夜因著司川的到來變得不再平靜,連空氣都粘稠起來。
司川走了過來,看著縮在一處的少女,低語問道“姑娘是還在生我的氣?”
“哈哈,哪有。”
紙鳶不肯承認,此刻,她就像是將頭紮在沙堆裡的鴕鳥。看不見,就是沒有。
“那姑娘對我,怎麼都是兩個字兩個字的往外說。”
她無言以對,映在溪麵上的倒影尷尬的笑著。
司川也沒有再逼問。順著紙鳶的話說著:“那就好,我還以為姑娘還在生我的氣。那我真是難辭其咎了。”
紙鳶低低的舒了口氣。
“噢,對了。還有一事要與姑娘商量,我那仆人一路與姑娘的寵物同行,生了感情。想問問還能否由他繼續照顧?”
紙鳶眨巴眨巴眼,還沒反應過來司川說的是什麼。
可水裡的金龜都翻騰起來,它們早想回去了,換了新的馬車都沒人陪它們玩。
紙鳶瞧著水裡激動的金龜,點了點,“好啊,我和瑛嘉說一聲,讓她把小金龜送回去。”
司川笑道:“說起彆的事,姑娘倒願意對我多說幾個字了。”